荣春堂。
荣春堂,那是府里处置犯了大错的下人的地方,一般不轻易使用的。
玉兰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地从梳妆台上拿起一支木簪替程娉婷挽发。
走吧。
程娉婷微微一笑,睡了一觉,Jing神好了许多,她倒想看看这个许管家是个什么牛鬼蛇神。
出了西苑,由玉兰带路。
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前面是修剪雅致的花园,穿过花园往后就是荣春堂了。
光是处置下人的地方,看起来都要比程娉婷居住的小西苑要气派得多。
大门口分别还立了两只展翅的铜鹤,大气又端庄。
王妃来了。
有王妃撑腰,玉兰硬气许多,腰杆也挺直了。
此刻荣春堂里围了二十来个人,沫儿跪在地上,单薄的身体瑟瑟发抖。
中间的圈椅上端坐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身材发福,留着两撇胡须。
这人应该就是许管家了。
玉兰那一声王妃来了似乎并没有引起什么波动,下人们面面相觑,最后都低着头不吭声。
许管家端着茶杯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热茶,这才发现了程娉婷一般,肥胖的身体站起来,两撇胡须一抖,皮笑rou不笑地口头上行了个礼,奴才给王妃请安?
奴才?
程娉婷一笑,哪家的奴才是这么向主子行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许管家才是这王府的主人呢。
周围的丁点声响倏然停了下来,下人们再度面面相觑,依旧没人敢吭声。
许管家脸上的假笑挂不住了,王妃折煞奴才了,王府现今的主人是小王爷,可不好乱说,若是传出去什么风言风语的,外面的人指不定要说咱们府里奴大欺主呢,呵呵。
程娉婷不吃他这一套。
一双狭长的细眸一个一个地打量过来,把屋子里的人都看了个遍。
许管家不知道该怎么给主子行礼,你们也都不知道吗?
安静,整个荣春堂里安静的落针可闻,有胆小的差点忍不住要跪下去,却被身旁的人给拉住了。
跪什么?
这新王妃不过就是只纸糊的老虎罢了,说是王妃,可老王爷一走,谁会认她?
许管家在府里伏小做低多年,老王爷走了,小王爷还没回来,现在府里数他最大,无权无势的新王妃算什么?
王妃还是请回吧,奴才这儿忙着呢,恐是无暇招呼王妃。
许管家背着双手,挺着滚圆的肚子,眉梢之间带着一丝掩藏不住的得意。
正好。
程娉婷看着昂首挺胸的许管家,许管家还以为她是怕了自己,不料程娉婷却倏然拔高了声音。
这桩婚事是太后娘娘亲赐的,本王妃这就进宫去面见太后娘娘,问问看,这翼王府里的奴才规矩都是谁教的,见着主子不行礼,该当何罪?
她的语气陡然凌厉,又搬出了太后娘娘,众人都有些惊讶。
不是都说这位新王妃是从乡下来的,胆小怯懦,爹不疼娘不爱吗?
这
程娉婷说罢拂袖要走。
许管家一个激灵,这事儿要是捅到了太后娘娘那里可就不好办了,他赶紧将人拦住。
王妃这是哪儿的话,您是主子,自然您说什么就是什么,王妃有什么吩咐尽管提,奴才们照办就是了。
一句话,愣是让人觉得程娉婷这个王妃蛮横无理一般。
这个丫头我要了。
程娉婷也不与他废话,指指地上蜷缩着身体的沫儿,刚好我的西苑没有伺候的丫鬟,人我就带回去了。
这丫头粗手笨脚的,而且手脚还不干净,竟趁着府里大丧,偷拿府里的财物,被奴才抓了个正着,这样的人怎么能到王妃院儿里去伺候?还是奴才给您挑几个手脚麻利的送过去吧。
许管家到底是不肯把沫儿就这么轻易地交出去。
这丫头的父母都是老实人,好拿捏,他好不容易寻到个合适的给自己痴傻的小儿子做媳妇,怎肯轻易地拱手让人?
巧了,本王妃就喜欢沫儿这样粗手笨脚的。
许管家被噎住。
程娉婷道:至于你说的手脚不干净,许管家如果非要血口喷人也行,那咱们就报官,看看到底是沫儿的手脚不干净,还是有人仗势欺人,嗯?
一番话,再次惊呆了屋子里的人。
程娉婷问沫儿,沫儿,你且告诉本王妃,你有没有偷拿府里的东西?
沫儿对上许管家暗暗警告的目光。
王妃肯帮她,就算是得罪许管家,沫儿也不怕了,摇摇头,声音小语气却坚定,奴婢没有,奴婢不怕报官。
原本以为好拿捏的人,谁料却是个疾言厉色的厉害角色?
许管家被唬住,一时被噎的面皮青紫,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