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哭声呜呜咽咽的,听声音是个姑娘,哭的委屈又压抑。
谁在那里?
程娉婷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开口的同时脚步已经绕了过去。
假山后头蹲着个小丫鬟,不知道哭了多久,一张小脸上都是黏糊糊的泪水。
奴婢、奴婢见过王妃。
小丫鬟识得程娉婷,一着急,顺着蹲身的姿势,膝盖一低,跪了下去。
起来吧。
总算碰着个人了,程娉婷问她,你知道厨房在哪儿吗?
小丫头抬手擦干净眼泪,回答的磕磕巴巴,知、知道。
那你给我带路吧,一天没吃东西,我都要饿扁了。
小丫鬟抬头悄悄看这位新王妃,哪怕不施粉黛,只穿着素服,头上只簪着白花。
可是那张脸是真的很漂亮啊。
漂亮的和画上的仙女儿似的,就是可惜,年纪轻轻的,就
哦、哦,奴婢、奴婢这就给王妃带路。
从这儿往厨房去有些远,足足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到。
大晚上的,厨房里这会儿已经没人了,剩下的都是些冷饭冷菜,蒸笼里倒是有蒸好还热乎的馒头包子和花卷。
喏。
程娉婷自己拿了两个馒头,递了一个给身后的小丫头,你应该也还没吃吧。
奴婢不敢!
小丫鬟赶紧摆摆手,要是、要是被许管家知道了,要挨一顿板子的。
吃个馒头也要挨板子?
程娉婷啧啧,心想这翼王府也太严格了,地方大,规矩多,还是她们乡下好。
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大晚上的,怎么一个人躲石头后面哭啊?
奴婢叫沫儿。
沫儿搬了张小凳子给程娉婷,想到什么,不禁悲从中来,眼泪吧嗒又往下落。
程娉婷最见不得人哭了,尤其是小姑娘。
她吃完了个馒头,又拿了两个,这回硬塞了一个给沫儿,吃吧,没事,有事我担着。
谢、谢谢王妃。
自进府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这样好,给她吃的,沫儿眼泪顿时掉的更凶了。
哭什么,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哭能顶什么用?
程娉婷心说,本姑娘当初被男人始乱终弃,被人卷走了全部身家都没哭呢。
沫儿咬一口馒头,细嚼慢咽地,吃相比程娉婷这个王妃还要斯文秀气。
是许管家,许管家想让奴婢嫁给他那痴傻的二儿子,聘礼都下了。
说是聘礼,其实就五两银子,外加两匹布料。
直接送去了家里,这婚事就算是定下了。
许管家是翼王府的管家,出了翼王府,多少人等着巴结他,沫儿的父母虽然不愿将好端端的女儿嫁给一个傻子,但也不敢轻易地得罪许管家。
你不愿意嫁?
程娉婷吃了两个馒头,一个花卷,灌了半壶的茶水,总算是饱了,拿着帕子擦手。
沫儿瞪大眼睛摇头,奴婢当然不愿意啦!
谁会愿意嫁给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傻子?!
那行。
程娉婷点点头,明天你把许管家给你们家的聘礼带上,我领着你去退婚。
啊?
沫儿没吃完的馒头掉在地上,傻乎乎地看着程娉婷,心里激动欢喜,真、真的可以吗?
程娉婷故作愁苦地看着她,那得看看许管家认不认我这个王妃了。
翼王爷薨逝,这诺大的府里攀高踩低的,都以为她这个新王妃好欺负了。
自己下半辈子说不定就要耗在这里了,程娉婷不是低眉顺眼任人欺负的主儿。
她想着正好拿许管家来开刀,给府里的下人们立一立规矩。
别以为她好欺负,她程娉婷从来就不是个软柿子!
回了西苑,空荡荡的,有只野猫儿从屋顶上窜过,跐溜一下跑远了。
程娉婷看着那满院子飘飞的白帆就心烦,自己找了个梯子出来,把白帆白灯笼全给拆了。
忙完出一身汗,烧水洗澡。
躺上床的那一刻,这几天来的疲累一股脑儿地都涌了上来,程娉婷入睡很快。
梦里,罕见地,居然梦见了那个杀千刀的负心汉。
什么浓情蜜意、什么花前月下,都是假的,得到了她的身子就翻脸。
翻脸就翻脸吧,居然还把她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家底儿也给掏空了。
混账男人,再让他遇见,她一定要把那个混蛋剥皮抽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