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言道。
“姓章的,你竟然会开上司的玩笑。”
平日里章言一副衣冠楚楚慢条斯理中规中矩的模样,从来没有说过不恭敬的话,除了对他那个黄脸夫郎过于放纵从来没有做过出格的事情。如今杜知府离任,章言竟然调笑杜知府,这是因为丞相倒了,闽南官场大换血,压在头上的大山都没有了,人放松下来了?
“不过,说不定真的就像你说的,杜老头年大了健忘,想记住咱们的样子,将来寻仇的时候不至于找错对象。”
“不然,咱们回去找画师画两幅自己的画像送给他做临别礼物。”
章言不语,在人伤口上踩一脚的事情他并不乐意做。
郭县尉见状心里道了句无趣,刚觉得这姓章的有点意思,就又正经起来了。他勾上章言的肩膀,“你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官员都落马了,杜知府却没事。”郭县尉的信息网跟上了,面对章言不免露出几分优越。
“杜知府上头的人比丞相来头还大?宗室还是其他皇亲国戚。”
“章县令,你长了多少心眼子。”
章言无语地看向他,这非常容易猜吧。丞相已经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沿海官场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官员因为丞相倒台受到了牵连,杜知府能安然无恙平调到外地做知府,自然是后头有人抱他。但是观杜知府的行事,不可能是皇上的人,只能是其他身份尊贵之人。
郭县尉知道比脑子自己是比不上章言,就将属下查到的事情给他说了。杜知府和承恩公是好友,年少游学时和皇上的舅舅承恩公结伴过一段时间,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杜知府当年春闱名次在三甲如夫人之列,没能留在京城选了外放。这些年一直和承恩公保持着书信来往,但明面上知道他们关系好的并不多,等杜知府出事承恩公府出面捞人,郭县尉才知道他有这一层关系在。
“真是个老狐狸。”
章言若有所思,杜知府的事情又给他上了一课。伤天害理的事杜知府没有亲自去做,但是以他上次恐吓章言那么熟练就知道威胁拿捏人的事没少干,银子更没少收。收的钱流向了哪里,是个不能追究的问题。
官场真是个大网,网的最后一端是谁,不到底牌揭晓的时刻难以预料。
“姓章的,这批官员倒了,禁海最大的阻力没有了,是不是能把这件事提上日常。”郭县尉认真起来的一起,把章言的思绪拉了回来。
章言不赞同禁海。
人心关不住。
对靠出海打渔的渔民来说,禁海对他们是灭顶之灾。对靠着海贸发家的商人来说,禁海断了他们的钱财,定将会迎来更大的反扑。
禁海只能带来一时安稳,想要遏制海盗和倭寇,搞好民生与军务比什么都重要。
即使禁海,也不能该由他们一个七品小县令、九品的县尉来说。郭茂在米北县禁海尝到了甜头,就想把这件事推到全沿海地区,就是典型的武人思维了。
“西北百姓和喇嘛族乃世代仇人,但我听闻尝尝有西北百姓和喇嘛族人悄悄举办集市交换生活物品,郭大将军可曾禁止。下了禁令,百姓是否遵守,是否仍有人私下偷偷与喇嘛族交易。”
郭县尉几次张嘴,却没把那句两地情况不一样说出来。
西北边境地区,百姓和喇嘛族人混居通婚,两个族群之间有世代消除不了的仇恨,也有割舍不断的血缘羁绊,故而百姓互市走私屡禁不止。
沿海的百姓和大海没有这么复杂的关系,却是鱼与水的关系,这里的人都依靠着大海生存,比之西北边疆的血脉亲情,其实更加深刻。
海边动乱的根源在治安,可真的能有将才横空出世把沿海的军队整顿好,让他们保卫百姓和这片海域吗?
沿海驻军的问题,郭县尉在训练自卫队时期就已经发现了。生活富庶,百姓懦弱惜命,当兵只是为了吃粮,见了敌人比百姓跑得还要快,没有一丝血性。而西北条件艰苦,唯有拼死战斗家人和自己才能活命,故而西北的将士个个彪悍能战。
为此挑选自卫队成员时,郭县尉特地选了穷苦人家出身的,本以为他们能和海盗有一战之力,没想到因为五两十两银子都跑光了。
“姓章的,你觉得沿海地区能好吗?”
“能。”
章言只是一个七品县令,不敢保证什么。但是他相信这片土地的上。无论遭受怎么样的苦难与厄运,他们都一一走过,顽强地在这里扎下自己的根。
“姓章的,吾相信你。”郭县尉道。
郭县尉想留在闽南打海盗,在米北县做了两年的县令,见识到海盗的猖狂倭寇的无耻,他的想法就更加强烈。但是他的出身,注定了他接触不到沿海的兵权。大将军府不可能在掌控了西北大军后,染指沿海兵权。
他当初和兄长赌气离家出走,想在外边做出一番事业,用尽将军府公子的人脉也只谋到了米北县县令的职位。他尽心尽力为百姓做事,不想没让百姓的生活变好,还增添了许多麻烦。被其他官员阴了一把打了败仗时,他心中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