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我真的懂。但是小吴你知道吗?不断朝着死里去鑽,是找不到出路的。这个世界很多事情,无关是非对错,人类能作的只有接受,比如死亡。」
我的表情一瞬间扭曲了。这道理难道我他娘的不知道吗?可是知道是一回事,理解之后再去接受那是另一回事。我就是不能接受,不能接受,不能接受啊!不然你要我怎么办?你要叫我去接受那个傢伙的一生就这样随随便便的没了吗?他有好多好多想做的事情,就这样随便的没了,被别人当成一个用过即拋的棋子,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彷彿从来没有存在过,这样对吗?
人的一生,是这么的没有意义,这样对吗?
「…就是,不能接受啊…」
我不能接受,但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反应,或去改变这个摆明了不可能被改变的现状。我不甘心,好不甘心,已经到了不知道究竟是对着什么东西闹彆扭的程度了。
…自己面对这个世界的渺小感和无力感吧,我想。
「没有关係唷,小吴。」
肩头突然被一揽,我浑身震了一下,反射性的转头去看,映入眼帘的是胖葵的微笑。
「人哪,并不是每一刻都是很坚强的。所以,没关係唷。」
那是一种充满理解和温柔的表情,我只能呆楞,然后用力的别开视线,极力克制突如其来的激动情绪。
「我啊,认识一个曾经跟你有过类似想法跟行为的人唷。」胖葵低垂着眼睛,唇角微微下拉,如此续道:「因为经歷过的事情,想要抹煞自己的存在,想不开,却又无能为力,所以只有自我放逐。」
这样啊…
「…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呢?」
胖葵突然笑了,那种笑容充满怀念和…近似乎哀伤的情绪,让我想起曾经在一本书里看到的句子:当你很牵掛很牵掛一个人,连微笑都会痛,一定是有些无法埋葬的记忆,如影相随。
对于胖葵,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他已经,坚强又漂亮的,重新站起来了。」胖葵的声音听起来很愉快,愉快的不似真。
「…可是?」我忍不住轻声问道。
「只能说,他现在所找到的出路,我啊,不能算是完全认同吧…毕竟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就开始会有些困惑,迷惘,质疑,甚至自我厌恶,我没有办法再像以前那样…」
胖葵看起来有些疲惫,语调是曾经心碎后的大彻大悟,可唇角依旧是上扬的,很美的弧度。
「以前可以单纯的相信,可是现在…有的时候会想,难道真的非得要这样不可吗?难道这真的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一条路吗?…可是如果不这样继续走下去的话,是不是间接的否定了自己过去的信任和想法呢?否定了过去,是不是也就否定了自我呢?过去的自我,下定决心之后放弃了那么多…」
胖葵微微倚着墙,神情有点遥远。
「…类似一种权衡吧,究竟是想要往哪边走,究竟是哪一条路对我而言比较重要。做出了选择之后,就硬着头皮走下去,仅此而已。所以,就算放弃了那么多,怨恨后悔什么的,却也不会去想…不能回头,不能回忆,不然一想,泪水就会掉下来…」
我想,我刚刚那些意识流的话语,听起来就像是我现在听胖葵讲话的感觉一样吧。
人都是有着过去的,交错复杂的经歷,你的、我的、他的、这个世界的,阡阡陌陌。人之所以成为现在的自我,归因于这些无法拋弃无法摆脱的过往:做过的事情,交谈过的对象,发生过的事件,相遇之后,相互影响。于是人与人,才会有着这样或是那样的牵系,在这个广大的世界里,我们逃不开彼此,更逃不开自己。
我不知道胖葵究竟遇过什么样的事情,但是看着她,我忍不住会希望她快乐一些,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我希望她能够儘早走出来,说要她完全忘记或是飞快的脱离曾经都是不切实际而且残忍的,可是还是会希望她放过自己,然后用真诚的表情去笑。
然后,我突然发现,或许对于我,胖葵也是抱持着相同的心情的。不大可能真正瞭解对方的往事,也不好追问,可是却还是希望对方看开。
感觉有些微妙,我和她,有着某一种程度上的共鸣。
「吶,小吴,我们一起去吃烧烤。」肩头一紧,我突然被胖葵一夹,朝着门口挟持过去。
「啊?」
「你吃烧烤吧?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烧烤,有点远,但是我可以载你去,走吧走吧。」胖葵笑瞇瞇的说着,一边拖着我走。
「是这样…吗?」
「是啊是啊,我请客唷,吴邪我们搭档好一阵子了,我还没有请你吃过饭这样像话吗?」
「没关係,前辈,我不介意…」
「叫什么前辈,叫胖葵!你不介意我介意!」胖葵眼睛一转:「啊对了,那边啤酒可以无限量叫唷,走吧,我们今天可以喝到掛!」
「这样你不能开车吧!」我忍不住说道,半逼迫的跟着胖葵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