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看出来,其实是嘉伟无时无刻地在想办法照顾婷宜,而婷宜对那一切都不予拒绝,都像是极其自然地接受下来。
「谢谢你。」坐在医院外的花圃矮墙上,婷宜将头轻轻靠着嘉伟的手臂,「但是要跟你说抱歉的是,请你再等我一阵子好吗?」
嘉伟将婷宜搂得更紧一些。
「让我整理一下,弄清楚一些事情……我说的是发生在我心里面的事情,弄清楚那些之后……」婷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用百日,四十九天,就用四十九天来做约定吧。从爸爸走的那一天算起,四十九天之后—」
「我知道了。」嘉伟轻声接下。
相较于嘉伟和婷宜双方早已默认、只是还有实无名的感情,单黎和舒甄的状况依然是处在一种脚踏薄冰的微妙状态。
单黎但凭心意直觉地去决定要对舒甄有多好,享受这样的曖昧对他来说没有损失;而舒甄则是持续地把自己摆放在进退维谷、前后拉扯的状态之中,她心中的声音吶喊着单黎的名字、脑海中的影像浮现出单黎的形貌、连梦境都经常有他的参与……但是另一个彷彿从天而降的庄严声音总是在喝止她,尤其是想到俊曜的脸、想到俊曜这个月以来对她的态度已经大有转变的时候……她总是会有意无意地拉开与单黎的距离。这对敏感的单黎来说,是会让他稍微慍火而又挫折的,不过又能怎么样呢?还是决定尊重她,即使这样的尊重必须要委屈自己。
五月下旬,懿涵为了谢师宴公关组的事情而比较频繁地到舒甄家里去,讨论要怎么设计送给每个老师的邀请卡。
「我还以为你忘记了。」舒甄说。
懿涵说:「怎么可能?再怎么说我也是组长啊。班代七早八早就选好组长,真不知道是在紧张什么。除了活动组要去想一堆花招、场地器材组要去配合他们的需求之外,我们现在动起来差不多正是时候啦。你那么常跟单黎在一起,没听他提过工作进度吗?」
舒甄的脸一下子涨红起来,「没有啊,他没说过什么。」
看到舒甄的表情,实在让懿涵忍不住要揶揄:「都没说到谢师宴的事情啊,那都在聊别的囉?」
「就、就一般的聊天啊。」
「在我面前你紧张什么?真好笑耶你。我想场地器材组那边,律延和义全应该会处理好大部分的事情,单黎嘛,大概是自愿去乔场地了吧。」
「为什么?」
「场地这种东西,如果有点人脉、关係,或是手腕的话,是绝对不会听到『嗯,不好意思,我们的预约都满囉,六月份档期很满啊,请见谅。』这种话的,只要跟怀恩说一下,要订哪家餐厅哪个包厢都没问题。」
「真的吗?如果已经被订走了呢?」
懿涵摇摇头,「乖宝宝,世界上不是什么地方都需要排队的;只要知道后门藏在什么地方,那么只要轻轻一转门把,就跟任意门一样什么地方都到得了喔。」
舒甄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简直像是左脚穿了右脚的鞋子而右脚穿了左脚的鞋子那样。
不出几天的工夫,邀请卡全都设计好了,怎么发送给每个老师也都确定无误。
舒甄在每个信封上分别写上老师们的名字。
「就这样,轻松搞定。」懿涵将桌上摺叠整齐的邀请卡一张一张放进信封内,封好最后一份邀请卡之后,盖上口红胶的盖子。「你男朋友快回来了吧?」
「差不多了,他说五月底,但不确定是哪一天。」
「那时候你决定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你男朋友、单黎,选一个。」懿涵在舒甄面前将两手手掌摊开,「或是两个都要?」
「怎么可能两个都要?」
「你会这样回答,不意外。不过其实你正在做这件事情喔,两边都要。只是因为这几个月以来,在地图上隔了很远的距离,然后你又在心理上把一边定义成男朋友,而把另一边定义成好朋友。于是就说服自己对两边都可以相安无事地继续来往。其实,只不过一边是晚吃的早餐、另一边是早吃的午餐,名字乍看不一样,内涵却非常相像,有时候甚至会像到连你自己都分不出来。我这样说,有需要修正的地方吗?」
舒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眼神失去焦点,意识像是暂时离开了这里而去到某个地方处理一些什么似的。懿涵不去打扰,她把桌上的邀请卡集中在一起,然后把文具和纸屑收拾整理好。
舒甄回过神来,「你这样一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世界上除了你之外,没有人可以帮你决定应该怎么办。但是至少你要诚实地面对自己,不要后悔。」
西斜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光闇的交界像一把锐利的刀锋般将桌面斜切成两半。舒甄看着自己摆在桌面上的双手,一隻手在光明之中、一隻手在黑暗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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