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还不是皇帝,就不必忙着下罪己诏了,谢将军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困不困境,我倒不担心,只是委屈了楼相。
不妨事,不妨事,楼墨心摆摆手,老朽这辈子,风里雨里都走过,这算什么,若真遇到险况,老朽刚巧可以活动活动筋骨。
谢将军又笑笑。那便如此,殿下莫要多虑,好好休息一夜,明日一早,我等照常起行。
不行!我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时机,不能等了,现在就要走!
现在?云卿愕然,有灵,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这座城不对,我说,一两句也说不清,总之此地不能久留,趁着天还没黑透,我们要赶紧
话没说完,我就察觉到了异样。
周遭忽然暗了下来,一阵冷意悄悄爬上我腰身。
这绝不是寻常的黑暗。虽然日头经已西沉,但不可能一下变这么黑,屋内原本点了两盏灯,倏忽间,居然一点亮光都看不到了。
不只是我,屋里外所有人都觉出来了。
这是云卿摸摸身上,惊异地看我。
快走!我喊道,谢将军,把府衙内你的人都聚起来!马上出城!
来不及了。
一句话的工夫,我们已经完全沉入了黑暗中,眼前场景非常诡异,没有一丝光,也看不见任何事物,但独独每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就连应该在门外,隔着两扇紧闭房门的衔玉,我都能看见。
殿下!衔玉跑过来,拔出佩剑,护卫在云卿身侧。谢将军仍旧面沉似水,但也握紧了腰间剑柄。
这发生了何事?楼墨心问。
有灵?云卿看我。
都不要动,我说,如果我所料不错,我们现在在一道阵中。
阵?云卿又问。
我点头。八方八门,我说,如瓮如笼,无处可走,你能想到什么?
云卿略一思索,睁大了眼。奇门遁甲?
我紧盯着她,不说话。
怎会如此?云卿道,这奇门遁甲是极难掌握的方术,我以道人身份行走多年,都没见过有人会用,怎么在这里有了?
那倒不清楚,我说,这法术我也没见过,但一定是有人用了,而且,还不是寻常的奇门遁甲。
不是寻常的?云卿皱起眉头,何意?
一会儿再说,我说,我们先走走看。
如今没有了房屋墙壁的限制,我们倒是来去自由。我按着来时的方向走出几步,按理说应该是在府衙中央了,但除了身边这几个人,其余人等一个都看不见。
府衙里的官员、衙役,连同剩下的那些玄衣军兵士,都仿若凭空消隐了。
只有有疾还在。他跑到一半,感觉情势不对,又往回跑,阵形成时,他离我们还剩一点距离。
将军!他迎上我们。
谢将军示意他别说话。几道目光全钉在我身上。
再走。我说。
满城的景象,已经全部消失不见,人、马、屋、道,什么都没有,目力所及之处,都是无终无止的黑暗,远远扩散开去,四周也听不到一点声响,陷入令人心慌的沉静。
我们这几人,全数落入了阵法中,像是进了一个异界,从原先的所在整个剥离出来。
做这阵法的人,一定很厉害,能预先料知我们会进荷城,提前画好咒符,又把整座城当作触发阵法的凭借,还单单只对我们七人生效,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他要把我们困在这里。
其他人也渐渐想到了这点,又走了一会儿,衔玉脸上露出了惊慌。
这样走,要走到什么时候?她问。
无人答她。云卿走至我身侧。有灵,她说,你方才说,这阵法不是寻常的奇门遁甲,你在城中,可是看见了什么异状?
我在三处城门附近,都看到了一种花纹,我说,城东门、东南门、南门各一处,花纹的式样和方位,都和八卦有对应,联想到这座城池的特殊情形,我便猜,八道城门下,应该都有这些花纹。
我拿出生墨笔,在空中原样画出那三道花纹,还好,笔还是能用的。
如果真的是和八卦有关,我继续说,那便是奇门遁甲中的八门,阵法一开,就如同进了虚空幻境,自然什么都看不到了。
八门,云卿点点头,看来我们要走出去,没那么容易
何为八门?谢将军问,你们说的这些,我倒听不懂了。
即是休生伤杜、景死惊开这八门,我说,各对应一个方位和一个卦象,例如我在城东门处,见到的是震卦,那里便是伤门,东南门是巽卦,则是杜门。
我也不知道我说清楚没有,看他们的面色,应该是没有。
如果走不出去,会如何?谢将军又问。
我话头一滞。走不出去,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