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尚书啧了一声,咧咧嘴,心中庆幸,幸好他身在工部,如今已是深秋入冬,各地少有工事,且他们工部又跟审案沾不上边儿,正是少有的清闲时刻。
不说御史台,就算是刚刚才拜访过的中书省,同样忙得不可开交。府衙里只有几个低阶的书吏在值守整理。据说中书令,中书侍郎这些叫得上名字的官员全都被拉到了紫宸殿,处理因为叛乱而积压的奏折。
谢尚书摇了摇头,看看天色,决定直接回府,却在上马时见到了公主殿下身边的人。
诗舞姑娘?
诗舞对着谢尚书浅笑一礼,道:殿下请尚书大人明日午前到紫宸殿议事。
我?谢尚书有那么一刻,想着诗舞姑娘是不是认错了人,殿下要找的其实是吏部户部尚书之流。
工部,谢尚书。诗舞笑眯眯地重复了一遍,打破了谢尚书的希望。
第二日,谢尚书来到紫宸殿,才一进殿,就见到书案上高高摞起的奏折,几乎将公主殿下全全挡住。下首左侧还设了个小案,裴晏跪坐在小案后面奋笔疾书,听见谢尚书对公主行礼,头都未抬。
谢尚书心中龇牙咧嘴,面上却未显分毫,才行了礼,就看见萧璃一边翻着奏折,一边皱着眉头发问:明年江南道水利工事的章程计划,谢尚书你上交中书省了吗?
啊这谢尚书语滞。
看着谢尚书底气不足的模样,萧璃眯了眯眼睛,放下手中的奏折,说:谢大人,水利工事可不会自己把自己修好的,你知道吧?
明白明白明白。谢尚书连忙道,只是,今年因着江南道贪腐大案,江南很多州府的长官被换,目前诸多州县仍是县丞代管,朝廷还未指派官员这一年乱糟糟的这么多事儿,他是实在没想到公主殿下竟还做着明年继续兴修水利的打算,偷懒却被抓到,着实让谢尚书觉得有些丢面子。
这是吏部的事。萧璃拿笔敲了敲面前的一摞折子,说:裴大人跟吏部尚书自会在年前处理好此事,谢大人只要做好章程计划便好。
裴晏抬头,对着谢尚书点点头。
是,是是,下官明白。谢尚书连忙道,说着,又忍不住给自己辩解几句,低声道:下官之前只是想着,这都要年底了
所以才要在年底之前定好章程,谢大人,你不出章程计划,户部怎么计算来年银两拨款?快到年底就不做事了是不是快到年底了朝廷也可以不发俸禄?
谢尚书:下官知错。
好了。萧璃见好就收,点点头,又埋首于眼前的奏折,随意道:谢尚书若无事便回吧,记得年前将章程上交御史台。
下官遵命。听见时日尚算宽松,谢尚书心中松了口气,心想殿下对他甚是宽仁,回道。
等到谢尚书退出紫宸殿,裴晏才又抬起头,说:年前才交,怕是来不及。
没事儿,明日你去户部催催来年的拨款。萧璃挑挑眉,说:户部尚书结不出来,自然会替我们催赶工部。
听到萧璃的话,裴晏眼中闪过笑意。
你笑什么?萧璃狐疑问道。
没什么。裴晏收了笑意,正色说:只是感慨殿下仍旧如此善于因势利导,借力打力。
是吗?萧璃更加狐疑,说:我怎么觉得你在心里说我厚颜无耻,Yin险狡诈?
咳,殿下想多了。裴晏一本正经回答。
萧璃:
*
日暮时分,裴晏离宫,顺道去了一趟户部府衙,然后才骑马归家。快行至府邸时,却见到霍毕骑着马立在坊口,等着自己。
裴晏拉住缰绳,轻声道了一句:霍将军。
霍毕看见裴晏,打马上前,问:裴大人,今日我做东,不知裴大人可愿去共饮一杯?
裴晏看着霍毕,默了默,终是道:好。
绣玉楼
记得当年霍毕初初回到长安时,裴晏曾请他喝了一杯酒,就在这绣玉楼中。今日,霍毕叫了一桌子的菜,然后给两人的杯盏中倒满了酒。
我一直想问,霍毕率先将酒一饮而尽,然后说:你刻下那枚印章时,是何心情?
裴晏垂眸,拿起酒杯,盯了半晌,才道:此事与霍将军无关。
确实,你们之间的事,从来与我无关。霍毕一笑,又问:这几日我细细想着,三年来萧璃许多行事,背后当都有你配合,只是我实在好奇,你们到底如何联络的,总不会全靠心有灵犀吧?
裴晏喝了酒,这才发现霍毕叫的酒极烈,他被辣得轻咳了一声,眼底泛上些水色。
霍毕jian计得逞,得意笑了笑。
裴晏试了试嘴,没理会霍毕这小儿科的报复,回答道:梅期。
梅期?霍毕一愣,脱口而出:你那个派头大脾气臭的祖传随从?
他本名花柒。裴晏接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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