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死得好让萧烈心口剧痛,他不由大声道:父皇!您已经逼死兄长了,您是一定要也把我逼死才罢休吗?
你你说什么?荣景帝一下子站了起来,伸手指着萧烈,语带颤抖,道:你再说一遍?
父皇,儿臣不聋不瞎也不傻,当夜便是我骑马带兄长回的东宫,东宫发生何事我都看见了!萧烈道:若非杨墨惨死,兄长何至于肝肠寸断?可杨墨自小习武,身子缘何会虚弱至此,父皇不是应该最清楚的吗?说罢,萧烈嘲讽一笑,您不就是因为忌惮杨家,忌惮兄长,才降罪杨氏抄家灭族,才累得杨墨进了诏狱,被废了一身功夫,坏了身子吗?兄长对杨墨一片真心,难道不是您怀疑他结党营私,然后生生将他们二人拆散!连那种事您都做了,又怎会放过阿锦一个没有依靠的医女?
胡说!荣景帝暴怒,杨氏拥兵自重,还私自屯兵铸器,意图谋逆,这叫朕如何能容忍?!如何能忍!至于太子,他身为储君,当断不断,不明是非,为私情所累,怎么就成了被朕逼死的了?还有你!朕对你这般容忍,你却如此不识抬举!
抬举?萧烈重复了一遍,然后嘲道:父皇,您逼我娶高官贵女,让我执掌兵马,真的是为了抬举我吗?
若不然,还能是为何?
父皇。萧烈抬头,认真地看着荣景帝,问:您如此这般,难道不是为了让我跟三弟打擂台吗?
一句话,如同平地惊雷,让整个紫宸殿都安静了下来。
你说什么?荣景帝的怒火像是一下子都消失了,他冷下脸,声音冰冷地问。
兄长在时,您抬举三弟,要他分太子的权势,如今兄长不在了,您便抬举我,好不让三弟一家独大,对吗?
这话是谁教你的?谁!教!你!的!荣景帝大手一挥,将桌案上的物什尽数扫落在地,显然已是怒极。
父皇,我说了,我不是傻子。萧烈闭了闭眼,说:我也不是您的提线木偶。说罢,萧烈转身欲走。
你去哪里?荣景帝喊住萧烈。
北境。
就为了个女人,你就要扔下京中诸多事宜,你眼中还有没有朕,还有没有大局!
父皇!我的心上人惨死北境,我自当亲自前往,为她收殓安葬,调查死因,报仇雪恨萧烈直视着荣景帝,双目泛红,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道:父皇最好与此事无关。
怎么?荣景帝怒问:若这事与朕有关,你还要反了不成?
萧烈的唇抖了抖,他深深地看着荣景帝,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就走。
萧烈!
萧烈站住,却没有回头。
你若是敢离开长安一步,那朕便当没你这个儿子!你也别想再回长安!
萧烈背对着荣景帝,嘲讽一笑,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
公主府
你说这事儿到底是不是陛下所为?霍毕捧着萧璃递来的茶杯,浅浅饮了一口,然后急急问。
早朝后紫宸殿中荣景帝与二皇子的争吵很快传了个遍,霍毕一听说,便立刻来了公主府,本意只是想将这事儿转达给萧璃知道,没想到却被下人请进了府中。
跟着下人走到了庭院中,看见倚着栏杆看鱼的萧璃,霍毕的目光落在她仿佛被削尖了的下巴上,又看向她瘦削的肩膀,眉头不由得紧紧地皱了起来。
你即便是为太子殿下守孝,也该好好照顾自己才对,怎么能瘦成这样?霍毕责备道。
无事,只是有些苦夏罢了。萧璃浑不在意,又问:你这么着急来此,可是为了紫宸殿发生的事?
你已经知道了?霍毕没想到萧璃消息这么灵通,不过也没多想,然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你说这事儿到底是不是陛下所为?
陛下独断专行惯了,此事一出,不论是谁都会觉得是陛下所为。萧璃俯身看着鱼,随意说道。
那究竟是不是
是不是还有何意义?萧璃打断霍毕的话,说:如今应该看的,是此事所造成的后果。
后果?
萧烈这人性子急,脑子直,从不是个能隐忍的性格。他肯为了那个医女放着高门贵女不娶,想来是动了真心。如今那医女惨死,但凡对他的性子稍有了解,都能猜到他定会与陛下为此事闹翻。
可是太子殿下当初都未曾
兄长心有牵挂,自然不能随心所欲。萧璃闭上眼睛,说:为了墨姐姐,为了皇后娘娘,为了我,兄长都要忍。可萧烈却不是这样,也算是无欲则刚吧,他心无挂碍,又有什么不敢闹的。
萧璃收回目光,摇晃着手中的茶杯,说:轻则,父子之间永远留下一道疤痕沟壑,重则,便如今日这般,父子之间近乎决裂。
不论是何种结果,都能绝了萧烈入朝的路。萧璃忽然松开了手,任茶杯掉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而做到这一切,不过,只需要一个女人的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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