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余几步远的时候,楚沁首先注意到他回来了,她当即起身迎去,太子抬眸瞧了瞧,没说什么。行至近前,裴砚一把攥住她的手,压音:花痕
楚沁不着痕迹地摇了下头,裴砚心弦稍松,接着走向太子面前,长揖:殿下。
太子睇着他,直言疑惑:你这书房,怎么看上去像没用过?
的确没用过。裴砚顿显局促,窘迫地咳了声,正院也有书房,臣一般都用那边的。
正院,一般都是宅中正妻的院子。
太子摒笑,没说什么,楚沁闷着头福身:妾身去看看母亲。
好。裴砚颔首应了声,楚沁就走了。太子等她离开,不免又打量起裴砚:怎么,你从定国公府搬出来,定国公夫人一道来了?
没有。裴砚面红耳赤,娘子说的是她母亲,臣的岳母。
太子心说,你们家可真有意思。
接着,君臣两个就议起了正事。
首先是京中卫戍的事,这事按道理说,太子应该等明日清晨与东宫官议。但或许因为上疏的主意是裴砚出的,他对裴砚多了几分信重,就想先与他说说。
但因聊起这个就要拟定从励王手中接手京中卫戍的人选,总得翻翻各处的人员名单。裴砚的书房这边没有这些东西,只好请太子去正院,边翻东西边谈。
其实正院虽说是楚沁的住处,也没什么不可看的东西。平日里四处都有下人收拾得干净利索,再说太子又不进卧房,去也就去了。
然而迈进院门时,太子脚下却不由自主地顿了顿。他抬头静观四周,便见东边是葡萄架,西边是紫藤花架。现下远还没到葡萄结果的时候,紫藤花也没开,两边都只是一片葱郁,却也已十分好看。
往里再走两步,太子又注意到那紫藤花架下竟还挂着秋千,不由道:好雅兴。
哦裴砚又窘迫起来,垂首小声道,娘子喜欢,所以,嗯
太子看出了他的不自在,短促地笑了声,信手拍了拍他的肩:挺好,孤回去给太子妃也弄一个。
裴砚:
然后又听太子说:你想去把三省六部的名册取来吧,我们一起看看。说罢,不待裴砚反应,他就已提步走向秋千。裴砚哑了哑,到底是不好拦,只能先依言进屋寻太子要的东西。
屋外,太子悠然坐到秋千上晃荡着。晃了两下,忽而注意到秋千扶手上有字,且字迹潇洒飘逸,便不由自主地定神细看。
辣子鸡水煮鱼毛血旺烤全羊?
太子哑然,又扭头看另一边的扶手。
灌汤包担担面回锅rou凉拌面
太子眉心直跳。
怎么会有人把这种东西刻自己家里?!
待到裴砚出来,裴砚自知太子看到秋千上的刻字了,太子也知道裴砚知道他看到秋千上的刻字了,但两个人默契地绝口不提,总算避免了又一度的尴尬。
两人移到石案边落座说话,先为京中卫戍的事聊了近半个时辰,挑出了六个名字递上去。其中三个是太子亲自选的,却看起来和太子毫无瓜葛,大有避嫌的意味;另外三个则要么和皇后的娘家沾亲带故,要么与东宫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是裴砚选的。
皇帝在京中卫戍的事上有了松动,愈发让裴砚觉得楚沁先前的猜测是对的。既然如此,焉知让太子选人不是新一重的磨砺?这会儿皇帝搞不好就想看太子选自己的人呢!
太子心下其实也明白裴砚的意思,只不过京中卫戍之事实在牵涉甚广,他虽有自己的人可以举荐,却也不敢说他们就是最好的人选,所以只得将挑出的几个人一并呈上去,等待父皇定夺。
等这事议定,太子记下了六人的名字,便又问裴砚:你可知孤今日为何专程来你家说话,而不回东宫?
裴砚一怔:臣不知。
太子笑笑,就将自己心下的疑惑与方才霍栖道出的事说了。裴砚听得诧异,沉yin了半晌才道:殿下是怀疑励王往殿下身边安了眼线?
是。太子缓缓点头,所以,孤不知他的手有多长,是只在霍栖身边,还是已伸去了东宫。
裴砚后脊发凉:那臣这里他警惕四顾。
好在,他院子里的人基本都是定国公府带出来的,而且他们现下还在楚沁的正院中,励王应该还不至于将手伸到女眷院子里。
太子沉息:孤给你个正经差事,帮孤查查励王。
裴砚悚然一惊。
东宫人手随你调遣。太子神色稍缓,语中多了些安抚的意味,你慢慢来,办不好也没关系。
殿下?裴砚讶然打量太子,心中只觉意外。
他隐隐觉得,太子似乎变得不太一样了。
太子并不多言,交待清楚事情便起身离开:打算怎么办,你想好写个折子给孤。孤回去了。
恭送殿下。裴砚起身恭送,太子摆摆手,自顾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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