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其瑞一直认为真正能让人记住并喜欢的音乐一定是可以引起人的情感共鸣的,所以即便在公司迫切需要一些能快速火起来、占领市场的歌的时候,谢其瑞都没有选择那些容易将人洗脑的旋律。他要的音乐是激烈的表达,是暗藏在旋律下的饱满情绪。这些付河的歌里都有。
既然音乐那么有感染力,在谢其瑞的概念里,能写出这样的音乐的人,情感应该是丰富且细腻的。可是见到付河本人后,谢其瑞却感受到了巨大的偏差大多时候他都没什么表情,他不会大悲大喜,仿佛早就活了几十年,抹平了一切欲望,对一切都无所谓。甚至,在谈到音乐时,别人往往都会神情激昂地跟谢其瑞大谈自己的音乐理想,自己的目标、追求,年轻的付河却只是在夜色中低了低头,攥紧了手中两元一瓶的矿泉水,说:有人爱听就挺好,能赚钱更好。
谢其瑞以前习惯了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付河,所以此时面对他明显沉溺的神情,谢其瑞忍不住问:就这么喜欢她?
付河微微挑眉,似是没想到他会问出这种话。但很快,他点了点头,没有任何犹豫。
行吧,那我知道了,之前我还想你会不会就只是谈个恋爱,看来我想错了。谢其瑞扬着文件夹拍了两下手,其实昨天的事我也大概了解了一些。我昨天接到他电话就觉得不对,你这个人虽然跟谁都不热乎,但我知道你不会随便打人,我就逼问了他到底是因为什么。这种情况我确实也不能再要求你给他写歌,所以,这事就算了。
即便一直在拒绝,听到谢其瑞这话,付河还是松了口气:谢了瑞哥。
你还用跟我说这个?我又不是黑白不分的人,再说了,我捧他也是没办法,你以为我不知道他唱歌烂啊?谢其瑞啧了一声,脸上又恢复了愁容满面的样子,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谢其瑞难得诉开了苦,他唱歌烂,但资本更烂,我有什么办法?我需要一些资源置换,才能给那些有实力但是难出头的人机会。
虽然付河一直把自己定位成这个圈子的边缘人物,也从来不会主动去结识圈子里的什么人,但这么长时间听见、看见的也不少,他知道这个看似风光的世界背后隐藏着多少条条道道,看似身居高位的人也不会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端这个碗,吃这口饭,就得还回去点什么。所以,他能理解谢其瑞的迫不得。
但等谢其瑞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付河还是开口叫住了他。
谢其瑞回身,付河思索片刻,问:你有没有想过,他以后可能会给你惹麻烦。
人的本性能遮掩一时,但时间长了,总会露出马脚。
谢其瑞朝他一摊手,无奈地说:有这个准备,但其实他这个人,不能说坏,就是没能力,性子骄纵自大,被家里惯坏了。
付河点点头,稍作犹豫后,他接着说:瑞哥,你能不能再帮我个忙,也算是我帮你再排排雷。
楚翰维被谢其瑞叫来录音室,还以为付河是要为昨天打他的事道歉。所以到了以后,他就一屁股坐到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冷着个脸没说话。他本来在等着付河开口,但显然对方比他更能沉住气。付河就跟没看见他似的,自顾自在那低头玩手机,反而惹得楚翰维更加不快。
叫我来干什么?楚翰维没好气地说道,我这还疼着呢,你道歉我不接受,我不能白挨这个打,我一定要追究到底,我要告你故意伤害。
见这人又上来了少爷脾气,谢其瑞赶紧连喝带劝:行了行了,昨天我怎么跟你说的,你还有理了
告我?付河突然插话,打断了谢其瑞,你告我?
楚翰维原本想给谢其瑞面子,一听这话,火又起来了:怎么了?你先动手就是不对,我告你怎么了?
付河朝左右各活动了一下脖子,面无表情地说:故意伤害的不是你吗?应该我们告你吧。
你什么意思你,楚翰维的音量又提高了一倍,你打人你还有理了?
不是吗?付河慢悠悠地将手机放到一边,一双眼睛却一直死死盯着楚翰维,当初要不是你肇事逃逸,西加怎么会伤成这样?你以为你家里有权有势,就能把事情瞒下来?居然还想做偶像?那你也是真的挺可笑的,事情只要发生了就不会留不下痕迹
付河微微朝前躬身,用曲起的手指敲了敲面前放着的文件夹:证据,只要肯花时间去找,怎么会找不到?
楚翰维一愣,然后猛地起身: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肇事逃逸了?我没有逃,我也受了很重的伤,我也是被救走的!我只不过是让救援的人先救我,有错吗?谁不怕死?谁不怕疼?再说了,人都是我叫来的,我出的钱,先救我合情合理!我怎么知道他们撬车会害她被压到残废,我也不想她跳不了舞啊!
大约是真的慌了神,楚翰维吼完这一通,才想起来要去确认那所谓放的证据。他快速弯腰,从付河的手底下抢过那个文件夹,翻开后,却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他愣了片刻,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之后,立时怒不可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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