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苓身体瞬间紧绷起来,心脏猛地一跳,像是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
公子?也就是,这具身体在书院当夫子的哥?
尽管她已经用小法术易容过了,但那股子忐忑却挥之不散。
马夫洪亮的声音响起,“公子快下来吧,当心误了时辰。”
最高超的骗术在于能骗过自己。
漫天飞雪中,得了满满一袋银钱的车夫驾车远去。
苏苓没什么好怕的,白毛狐裘裹在身上,露出张惨黄暗淡的脸,一副羸弱多病的模样,低眉顺眼,叫人看了都觉得丧气。
在没确定对象之前,还是低调比较好。
暖和的羊毛毡鞋踩在细沙似的雪地里发出声响,苏苓这才看清门前男人的模样。
清隽挺拔的高大身形完全撑起墨色大氅,黑发被一丝不苟地束起,锐利的冷眸落在她身上,有股睥睨的意味,颜色寡淡的薄唇开合,“测试时辰已过,请回吧。”
张口就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震惊于这人的样貌,苏苓瞪大了眼,完全没听见他说什么,也忘记了伪装,明亮清澈的眼就那么愣愣地看他。
紧握在手心的赤玉有明显的灵力波动。
袖子被人轻扯了下,她猛然回神,放粗嗓音,“好,在哪测试?”
赤玉有反应,要睡的人,是他!
浓眉轻皱起,男人一字一句清晰道:“测试时辰已过,请回。”
不悦二字就差写在脸上。
闻汀鹤平生一不喜不成体统之人,二不喜人做事心不在焉,叁不喜与旁人有过多接触,此人马虎大意身子亏虚,显然不适于书院修学。
卷着雪花的寒风利刃似的划过脸颊,割得人生疼,苏苓慌了神,口齿伶俐地在他视线中狡辩,“不是说今日是最后一日,怎能早早就结束测试?如此行径,岂不是令书院平白错过栋梁之材?”
闻汀鹤自入书院以来,教授的学生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倒是头一回见如此自吹自擂的狂妄之徒,落在她平淡眉眼的视线移开,他心中莫名有股怪异的熟悉感。
罢了,或许是近日太过劳累。
“时辰已过,请回。”
望了眼躲在她身后垂着脑袋畏畏缩缩的书童,闻汀鹤移开眼,正欲转身离去,墨色衣袖却募地被人拉住,有带着凉意的硬块塞进干燥的掌心。
“求您通融通融。”
苏苓不是不通人事的傻狐,好歹她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在城乡结合部摸爬滚打了好几年,人情世故这块,没狐比她更懂。
可偏偏今日她遇到的不是别人。
露秋鹌鹑似的躲在自家小姐身后,见她往家主手中塞了金子更是大惊失色。
使不得啊!
眉眼间躁意快溢出来,偏偏身后人浑然不觉,自认为小声地开口,“此事,天知地知您知我知。”
没人会嫌钱多吧?这可是金子啊。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先进了书院再说。
而且,苏苓极有眼力劲地发现,面前人根本没发觉任何异常。
“贿赂考官,罪加一等,叁年内不得进入任何书院,”闻汀鹤面色铁青地转过身来,甩手扯开被她握在手中的衣袖,声音冷得快掉下冰碴子,“来人,把此目无法纪嚣张狂妄之徒抓进来!”
苏苓没什么大智慧,时而笨时而聪明,但想不到一朝穿越就只剩下笨了。
还没睡人就先把人得罪了,还没入学就先因为犯事见了院长,完了,她完了。
仓皇地跪在发硬的石板地,高台之上尽是些胡子花白的老先生,苏苓余光偷瞟那负手立于台侧的冷漠男人,好帅哦。
在现代的时候,日子比现在还不好过,她没有户口,没有学历,没有亲戚,法力又不高,连镇子都出不去,在城乡结合部勉强找了个酒店前台的工作,镇上大多都是肾虚体胖的中年男人,睡了他们苏苓都怕倒贴灵力,糊口已经够费劲了,更别说睡到高品质的男人。
哪见过这么好看的,就是倒贴灵力也划算呐。
“台下何人?姓甚名谁?为何公然贿赂考官?”教鞭重重敲在木台上,发出令人震颤的清脆响声。
旁边的露秋已经开始发抖了。
“学生吴知没有贿赂考官,古人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学生误了时辰本就有错,这些金银便是佐证学生改过自新再不犯错的物件,并非贿赂之用。”不管叁七二十一,先避重就轻地盖过贿赂这事儿再说。
讨论声响起,闻汀鹤没工夫耗在此处,“崔山长,汀鹤先行告退。”
“且慢,汀鹤对此生有何看法?”
视线扫过高台下那身形异常单薄的人,他挪开目光,冷傲的眸中闪过几分不喜,“油嘴滑舌,小黠大痴,日后难成大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