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北除了鞋袜,把脚浸泡在水里,半天的疲乏稍稍缓解。旁边的谢长安目光灼灼,一直盯着苏慕北白皙的脚腕。
苏慕北望向他:你这坏胚子,又在想什么?
谢长安道:我也要洗脚。
那桌上有热水,等我洗好,再重新帮你倒。苏慕北道。
谢长安已蹬掉鞋子,坐到苏慕北身边,把脚伸到了盆里。苏慕北又好气又好笑:这也要争。拿脚去踢他的脚掌。
她的脚玲珑小巧,脚踝圆润,肌肤细腻如瓷,在谢长安脚背上磨蹭了几下,谢长安心就开始痒起来。
谢长安抱住她,在脸上亲了一口。苏慕北羞红了脸,唾道:在别人的家里,不害臊。
谢长安笑嘻嘻的:你不是留过洋的女学生吗,怎么比我祖上的那些老姨娘们都怕羞。
世上有几个像你这样孟浪的?苏慕北道,反而说别人守旧。
谢长安道:好好好,你不是守旧,是尊礼。这样说可入耳?
苏慕北点头:本就是这样。不再与他胡闹,拿了布巾把脚擦干净,钻到被窝里,只露了一双眼睛看他。
谢长安在她旁边躺了,屋内一灯如豆,火焰摇摇晃晃,把人影映在东墙上。
不是说过来看宝贝吗?
谢长安道:宝贝不在这里,明天会有人送过来。
那顺福看起来像个老实人,对你挺恭敬的。
谢长安笑道:他是五百年前的黄鼠狼,老实不过是表象,你别被他骗了。
这话怎么讲?苏慕北拥着被子坐起来,晚上吃多了,此刻也睡不着,便想与谢长安聊聊天。
谢长安拿床头的镊子挑了挑灯芯,火焰跳跃,炸开一朵灯花,把苏慕北吓了一跳。
来时你可看到了旁边的土窑?谢长安问。
苏慕北点头:他们家是烧瓷器的?
谢长安微笑:你可知为何选在这个地方烧瓷?
见她一脸茫然,谢长安道:因为这周围有一批古墓,经常会有摸金校尉过来寻宝。顺福和那些掘坟的串通好了,不要财宝,只要骨头。
骨头?苏慕北的眼睛眨了眨,感觉脖子泛起凉意,什么骨头?
谢长安的笑变得诡异:人骨。他们把死人骨头研成粉,掺到土里去,烧成各式盆碗,名曰骨灰瓷。
苏慕北身上的汗毛竖起,不相信道:这是你杜撰。用人骨烧瓷有什么好处。
谢长安仍旧笑嘻嘻的:你看看这屋里的瓷碗,咱们用过的,指不定哪件晚上就会说话,若是死的是个有冤情的,还要让你帮它去打官司。
苏慕北看他脸上神情,明明知道他是故意吓自己,仍旧控制不住让他得逞。桌上那些黑不黑、灰不灰的茶碗仿佛都有了灵魂,正用空洞洞的眼睛看着自己,苏慕北把被子蒙到头上,叫道:你不要说了!
谢长安更是来了劲,隔着被子贴到她耳边,道:你在国外应该没有听过京戏的吧,说的就是一个生意人让人杀了,那人把他烧成了乌盆,那盆就在晚上鸣冤叫屈,最后被人带上了包公的大堂。
苏慕北实在后悔跟他聊天,她平生最怕这些神神鬼鬼,联想到下午被黑驴扔到坟地里看到的那团黑发,心脏更是跳得如擂鼓一般。她已经能确认那是尸体被刨出后露在外面的头发,自己竟然跟那东西离得那样近,想一想就忍不住害怕。
谢长安掀开被子,把苏慕北抱在怀里,嗅了嗅她的发丝,怜惜道:晚上若是害怕,我许你抱着我入睡。
苏慕北闭了闭眼睛,千般小心,还是着了他的道。
谢长安笑的很开心。苏慕北任由他抱着,嗅着他衣服上的檀香,心里安定下来,不知何时入了梦乡。
苏慕北是被鸡鸣声吵醒的,醒来后还有些恍惚。
谢长安的脸近在咫尺,睫毛轻轻颤抖着,还在熟睡。苏慕北愣了会儿,把手从他身上拿开,缓缓起身。
天已经亮了,门外有轻微的响动,顺福两口子应是也起了。
苏慕北刚要站起,身后伸过来一条手臂,环住她的腰。谢长安整个人欺了过来,贴在她后背上,拿下巴蹭她的面颊。
苏慕北被他冒出的胡渣扎的咯咯笑。谢长安睁开迷离的眼睛,问:起这么早做什么?
床太硬,硌得身子疼。苏慕北道。
谢长安笑道:这是土炕,当然硬,不过睡这种炕的人身体板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