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昉颐两只手撑在桌子上,那坛子酒就在他二人中间夹着,倒是他宽阔的肩头确实是挡住了程谭的光亮,莫名其妙多了一众没有恶意的居高临下的俯视感。
谭秦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两只手搭在桌子上,靠在椅背上找了一个让自己舒服的姿势“项小将军说笑了,我这户部自然是欢迎将军的,只不过事发突然,一时间没有准备。”
“是么。”
项昉颐才不相信程谭所谓的“欢迎”,毕竟对方脸上“你快滚”三个字已经快要怼到他脸上了。
“既然如此,我从边境寻来的这一坛子琼花露,想与尚书叙叙旧,不知尚书可否赏脸?”
说是询问,其实项昉颐已经把斟满的酒杯递到他面前了。
程谭自然而然的接过来,不喝白不喝,反正他现在不是在职期间饮酒,又是项小将军慷慨解囊,叙个旧左右不会怎么样。
“要不说时间过得快,眨眼功夫,好像还是儿时程伯母打趣你要许配给我呢。”
项昉颐是武将,边境喝的都是烈酒居多,琼花露这样温和绵长而甘美的酒,他细品不来,于是仰头灌下一杯,托着空酒杯看着对面一口一口慢慢抿的程谭。
虽然一杯的时间很久,但项昉颐笃定他肯定不是心疼自己的钱,单纯只是程尚书酒量不好官场往来又难免有酒的存在罢了。
“……项昉颐,不提没人觉得你闲的慌。”
程谭抓起边上无辜的书卷向项昉颐砸过去,当然是在半路被拦了下来。
“事实如此啊,项家和程家的事,京城中那家名贵不知?”项昉颐将空酒杯从程谭手中拿出来,又给他斟上一点,反正他已经抱着醉了就把人抗回程府的准备。
“明明是两家议亲,为什么是我许配你?”
程谭确实不理解,要说是项昉颐早出生几步,那短时间内也不可能传消息到程府,谁也没法知道谁家是姑娘谁家是小子,怎么到他嘴里就变成他许配人了?
“你猜?”项昉颐松开自己腕子上的护甲,以免伤到人。
“因为你比我先生几时?”
“是,但不完全是。”
项昉颐好像诚心逗他似的,三四句话绕不出来一个有用的。
“那是什么?”
“因为我比你高壮,你自然就像我姑娘一样了。”
项昉颐终于憋不住笑了,要不是这里实在礼部不好放肆,恐怕程谭耳朵非得受难不得。
程谭懂了,那有什么是是非非,完完全全就是这欠揍玩意儿玩他罢了。
当年两府议亲的时候,项家夫人喜酸,程家夫人喜辣,旁人便多是打笑酸儿辣女天定良缘,加之两家世交,也就定了这么桩娃娃亲。
结果显而易见,项家夫人确确实实生了个公子,可程家夫人亦是如此。
这下,夫妻就成兄弟了。
项昉颐先程谭几步降世,性子更是比程谭不知跳脱多少,程项两家夫人合聚时,项昉颐在院子里捉鱼爬树程谭在廊上坐着看书。
项昉颐仗着自己早一步爬出娘胎,儿时为了程谭一声“哥哥”,坑蒙拐骗死不要脸什么都用上了,程谭真的薄面子叫的次数屈指可数。
当然,长大之后就再没有过了,哪怕项昉颐想,程谭也不理会他了。
不过这件事,还是被两家夫人打笑了好久,项昉颐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准确把握让程谭瞬间变心情的窍门。
咳咳,至于怎么个法,这就不得而知了。
“说了十几年了,你也不嫌烦。”
程谭不知不觉间跟项昉颐说话,酒杯空了就被他满上,恐怕连项昉颐都不知道不由自主给他倒了多少杯酒了。
直到程谭脸上多了一丝绯红,项昉颐这才反应过来酒多了,可惜已经来不及了,程尚书一只手垫在桌子上撑着头,一只手还拿着酒杯,不用说也知道他现在不似之前那般清醒。
醉了。
罪魁祸首却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反倒觉得这下一板一眼的程尚书都逗弄起来反应会更大。
“程尚书?”
“闭嘴,别再我耳边吵。”
好嘛,程尚书到底没到醉昏头的地步,顶多微醺,项小将军便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项昉颐把酒坛子拎到桌子下,向前探身子戳了戳程谭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