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昏黄的路灯下,男人的背影映着雨幕,格外萧索孤清。
屋子里尚且凉意上涌,外面想必已经很冷了。程斯归如坐针毡地在餐桌旁喝了杯水,终究心里不忍,走过去打开了门。
裴叙川冷得指尖发白,心里却很高兴。程斯归的性子,果然是吃软不吃硬的。
糖栗子被男人的体温暖着,安稳地卧在男人臂弯,柔软毛发依旧干燥顺滑。
出餐前绫姐会把过咸的煎蛋悄悄换掉,只有一次忙忘了,才叫裴叙川吃出端倪。
洗澡是他扭转心情的秘诀,一个热水浴下来浑身通透,什么烦恼都忘了。然而今天雾气缭绕的浴室也不能给他安慰,热水哗哗地流,程斯归在水声中想起糖栗子喵喵的叫声。它总是在他洗澡时挠着浴室的门大叫,后来问了人才知,这是猫在担心人类被水淹死的表现。
程斯归默默地想。
“猫感冒的话会很难受。”他从裴叙川怀里将糖栗子接过,目光落在男人的湿衣服上,“浴室有热水,你可以洗澡。”
“你厨艺进步很多。”裴叙川忽然夸他。
次数多了,裴叙川也就不再管他。
再醒来时水已冰冷,程斯归匆匆打扫过浴室,出来时看到窗外天色已晚,天空中飘下绵绵的秋雨。
他好像没有以前那样爱皱眉头了。
程斯归狠了狠心,还是把它交到了裴叙川手中。
程斯归犹豫一下,还是说:“进来吧。”
走出浴室的瞬间,食物香气扑鼻而来。
男人微微低着头,黑发上一层水雾,肩膀也早就打湿了。大衣掀起一角,为怀里的猫咪遮风挡雨。
裴叙川走过去,看到他做了虾滑粉丝汤,里面放有碎姜,驱寒是最好的。
他经常只顾着看他,自己碗里数米粒。裴叙川就说他:“别傻笑,吃饭。”
从前程斯归觉得做饭很难,后来一个人生活久了,渐渐也就什么都会了。他拨着碗里的虾滑,下意识问:“以前做的很难吃吗。”
“还好,只不过三明治里的煎蛋很咸。”
过了一会儿,他把衣服一件件脱下,向浴室走去。
“不回去吗。”他对着那个背影说话,“你这样,猫会着凉的。”
他这次过来的确没带什么人,替换的衣物是司机过来送的。既然要施苦肉计,总不能毫无准备。
糖栗子已经先一步吃上了猫饭,程斯归背对着他,正在餐桌旁摆碗筷。
有的人走到哪里,就能把哪里弄得像个家。
程斯归抬眼看他。大概是因为气消了大半,他今天说话的语气和神情镇静许多,有些像在哄小孩子。米白色高领毛衣映着舒展开来的眉眼,人也显得温和。
“傻。”裴叙川展颜,“你跟我有什么好道歉的。”
裴叙川缓缓抬头,两个人四目相对。
这么长时间过去,裴叙川竟然还在那里,一步没有离开。
雨势不大,气温却着实降了下来,呜呜的冷风声也听得见了。
裴叙川现在才知道程斯归喜欢这种色系。以前在一起生活,程斯归多数时候顺着他的喜好,而他对程斯归的关心总是很有限。虽然不会叫他冷着饿着,可也从
程斯归不知过去这些内情,小声咕哝了句“难吃还吃”,随即站起身,收拾碗筷向洗碗池走去。
或许是光线的缘故,裴叙川转过身的一瞬,程斯归有些微的恍惚。
程斯归依旧笑眯眯捧着脸:“秀色可餐嘛。”
其实程斯归在程家时十指不沾阳春水,厨艺完全是婚后从零开始,且玩的成分远远大于正经做饭。不过裴叙川和他结婚,也不是为了让他伺候人的。偶尔弄一顿早餐,厨房上下都是陪着做游戏的心态。
裴叙川想过去帮忙,被嫌碍事挥走了。他坐回原位,目光一寸寸拂过这间屋子。空间不算很大,利用得却很合理,起居室是下沉式的设计,简单的装修配着米黄色调的陈设,明快温馨,就像无论在外面经受了多少风雨,心灵都可以在此稍稍愈合。
整个身体浸进热水,程斯归躺在浴池里闭上了眼睛,热汽熏蒸下,渐渐坠入梦乡。
“把它也带走吧。”程斯归扶着门,移开视线,“这是你的猫,应该还给你。”
吃到一半,程斯归忽然没头没尾地说:“对不起。”
程斯归擦着头发过去关窗,走到窗台边上,脚步一下子顿住。
汤汁热气袅袅,两个人相对而食,一时间只有咀嚼的声音。
多好,一个小生命,承载爱意,也为你牵挂。
关上门,程斯归把自己丢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握着糖栗子的猫玩具,发了许久的呆。
裴叙川露出些怀念神色。以前程斯归时不时会给他做早餐,不算晚上的身体交流,这通常就是两个人一天之中交流最多的时刻。早餐端上来,程斯归总是坐在他对面,一脸期待和幸福地笑着看他吃,眼里有温柔的光在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