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久没有走在阳光下了,这让他感觉很好。
菜市场在小区南面,他绕近路去。小巷子两边原来开着药店和餐馆,经济不景气,现在都空了,只剩下几个破碎的灯牌。一个金发的男人从小巷里走出来,站到他的面前。几乎只需一眼,江子成知道他是胜合的人。
“我想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他快速地在脑中回想一遍,他知道在胜合的新派里有一个出名的金毛,专门负责处理各种脏事。男人从上到下扫视着他,脸上带着一个让人不愉快的笑。江子成把手伸进口袋里,里头只有沈云山早上塞给他的几张纸币,他没有武器。
“不过我们也没有相互认识的必要。你的小情人在查一些不该查的东西,我得给他一点警告。”高全的手里捏着一把小刀。他也带枪,但是比起用枪他更加喜欢用刀,刀危险,但没有那么致命,带给人的痛苦也更加丰富。他朝那个瘦高个走近了一些,隔着这点距离,江子成看上去吓坏了,和老A说的一样,他的确白白净净的,“你的脸很漂亮,我实在不忍心弄脏。”
他话音刚落,小刀在手里转了一圈,指向江子成。小区外面有吵闹声,似乎哪家娶了新娘子,送亲的队伍不住地鸣着喇叭。高全的速度很快,小刀几乎捅进江子成的肚子,但是突然他的动作停下了。他转过头,几乎是震惊地看着江子成的脸,但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已经倒在了地上。
江子成低下头去看了他一眼,把高全的手枪丢到他面前。血从男人的嘴里汩汩流出来,把他的声音变得古怪又滑稽,“你——”
“给你们的小警告。”他半蹲下来,逆着阳光的脸上看不清表情,“我会把场面处理得好看一点。”
第四章
戴斯”是一家开在江滨的老酒店,战时由英国人所建,石灰外墙上装饰着金属横条和放射状的太阳,颇具二十年代装饰主义的美感。
今天是杨平的生日会,他是新派的人,手下握着一票为他卖命的药贩子,不过才三十六岁,却已经站在了权利的顶峰。道上的人都在传,不知道再过多久杨老板会彻底的和老派撕破脸皮,不过现下看来,还是笑面虎一只,明面上没起任何大的争端,连自己生日会的请柬都巴巴的印了一沓给老家伙们送过去。
明莱站在宴会厅外面,负责检查客人的邀请函和礼物。银色的小推车上已经堆了一叠。他往里面看了一眼,杨平端着杯子正在一桌一桌的敬酒。今天杨老板穿了一件天鹅绒的黑西装,腰身锢得紧紧的,显得身板挺拔,皮肤又白净,实在是不像一个快四十的人。
明莱十岁的时候就跟着杨老板混了,他是偷渡客,亚非混血,皮肤黝黑,但五官还带有亚洲人的特点。那时候道上的人还不管杨平叫老板,都叫他瞎眼杨,说是因为杨平以前打架打得狠了,一拳带在眼睛上,搞得一只眼睛的瞳孔是扩的,黑漆漆一滩,看上去简直像一颗纯黑的眼珠。那段时间明莱总听人说瞎眼杨、瞎眼杨的,还以为他真是瞎的,后来认识了才知道,杨老板他看得比谁都清楚。
今天的酒会从五点钟就开始了,明莱已经收了十多个蛋糕,有下头马仔送的,也有老家伙们和警察的份。虽说是生日会,也不过是换了个地方谈生意。谁送了怎样的礼物,这些大家都看在眼里。要怎样讨好新派的杨老板,这些是他们要考虑的,明莱只需要把这些东西好好的收起来,至于之后杨老板要把它们丢到哪里去,也不是他需要关心的。
“明老板,这里还有个蛋糕需要你签一下。”
他转头过去,酒店的招待推了一个小车过来,明莱看了一眼,是一个挺大的纯白色蛋糕盒子,上面没有写蛋糕店的名字,可能是自己定制的,“谁送的?”他问了一句,抽开了盒子上的缎带,打开来后,里面还有一层,放了好几包冰袋。他把那些累赘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拿开来,才打开最后一层盒子。
里头没有蛋糕。
几团被切成碎片的模糊血肉被塞在一个塑料模子里,透过透明的壳依稀可以看见白色的骨头和黄色的脂肪,像压缩饼干似的堆挤在一起。这样的模子一共叠了三层,真像是蛋糕一样,做的一层比一层小,最上面的模子上摆着高全的头,压着一张血迹斑斑的卡片。
上面只写了一句话: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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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想叫我交代什么呢,不如说清楚点,省了你们的麻烦。”老A靠在审讯室的椅子上,高全走后不久他就被警察拿着一份所谓的线索给押到了局子里。审讯室里白色的灯光打在他留着伤疤的眉角,“也节省我的时间。”他说道,看着面前的条子。
“这张照片上两个人,其中一个不久前已经发现了尸体,他叫金瘦香。”沈云山说道,“他是你的情人。“
“我们问医院调来了监控录像,金瘦香消失那天是你带着他去了医院,这之后不久他带着一张新的脸被人拍到在军工厂,而杀死议员的枪也来自于那间工厂。不如你来和我解释一下,这之间有什么联系。“
“听着,警官,我只是个商人,在港口做一点小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