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御将两人带到一处不远的偏殿,既清净又便宜。周御让自己的内侍给蒲辰和文韬上了茶,足见其亲厚。
“大司马这次可是帮了朕的大忙!”几人甫一坐下,周御就笑道,“若不是大司马将世家占田令遵循得如此严格,朕朝中那些大臣还不知要找出多少理由来搪塞朕呢。”
周御还要见朝臣,就没有一同去,内侍带了蒲辰和文韬到了龙光门,远远就看见项虎和手下的人与禁军各成一派,正在龙光门前对峙。禁军大统领韩绩一身戎装,不过三十上下,个子不高,面色黝黑,只听他厉声道:“龙光门内乃是大内重地,所有出入人员必须持有凭证。项将军私自带人进出不是一次两次了。大内重地岂可容你
“陛下!韩大统领和项将军起了争执!”蒲辰尚在沉思,一个禁军忽然来报,蒲辰一个激灵道:“项虎?”
“噢?文韬兄武有上阵杀敌之功,文有□□定国之才,到底是广陵学宫出身。”周御浅笑,对着蒲辰道,“大司马麾下人才济济,朕羡慕得很,不像朕,天天在愁无人可用。”
蒲辰奇道:“看什么?”
蒲辰自己掀了车帘,望了一眼快要到的洛阳宫,巍峨的宫殿掩映在寒冬的雾气之中。这本来也是他唾手可得的天下,他虽从未觊觎过,可如今再次回到这里,想到里面的天下之主又换了一个,到底从心底生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之情来。
蒲辰和文韬到洛阳的时候正好是小年。自从周御登基后,蒲辰每一次来洛阳都可以心无挂碍,连亲卫都比从前少了一半。天气寒冷,蒲辰和文韬坐在车里,文韬捧着一个小小的手炉,不时掀了车帘子往外瞟。
“臣可是听说,江北五州被撤下来的那几个太守的空缺,朝堂中可是争得头破血流。”蒲辰道。
和禁军大统领起了冲突不是小事,蒲辰起身:“臣去看看。”
文韬闷闷地“嗯”了一声。从晋阳回来后,大司马府内没什么要务,文韬一直很清闲,清闲得有些……无聊。
“从没好好看过洛阳,到底是三朝故都。”文韬把脑袋缩回来,眼睫毛上落了细细的两片雪花,瞬间融化了,变成晶莹剔透的水珠子,挂在他的眼睑上。
蒲辰不接话,轻呷了一口茶。这次他前来洛阳述职,确实要重新安排手中的一些人马。江北五州,他也不是没有想法,不过,此事他想由自己来主导,派出去哪些人,留下哪些人,该由他蒲辰说了算,比如……蒲辰用余光带了一眼身旁的文韬,见他稍显拘谨地直着身子托着茶盏,全无他平时歪在自己书房中的那份慵懒。比如文韬,谁都不能动,周御也不行,只能自己说了算。
周御哈哈一笑:“那都是大司马会□□人,麾下的人文治武功都是以一当十。再说了,为大司马效力也就是为朝廷效力。”
他们刚到洛阳宫,周御就亲自来宫门口迎接他们。周御初登皇位不久,虽穿着龙袍,但行止一如从前,为人豪爽,言笑晏晏,倒是一扫一路前来的沉闷之气。周御兴致高涨,多少感染了蒲辰和文韬,他们刚要行君臣之礼,周御就打断道:“这些虚礼就免了,朕总算把你们盼来了!”他搓着手,将蒲辰和文韬往宫内引,一边道,“你们这几日就住在宫中,朕都安排好了,不用跟朕拘束。”
年末的时候,周御特地吩咐,让蒲辰带着文韬早一点来洛阳,好赶在朝廷的新年宴前和他们好好聚一聚。
之前项虎奉了蒲辰之命来处理洛阳宫密道的后续事宜,因此事机密,明面上对外只说项虎是大司马派来协助训练禁军的。周御入主洛阳宫后,换下了一批禁军首领。原本的大统领叶驰已经身亡,周御提拔了庐州军的将领韩绩作为禁军首领。韩绩是流民出身,家境贫寒,难免会为朝中的世家大族所轻视,但周御就是看中他这一点,禁军的职责是重中之重,韩绩无所依傍,正是他对周御绝对的忠于职守才让周御放心将整个禁军交给他。
蒲辰揶揄:“朝臣族中的人陛下弃之如敝履,臣府上的人,陛下倒来惦记。”
项虎和韩绩的冲突,这几个月来周御不是第一次听闻了。洛阳宫密道之事,周御早就暗中着人在处理,蒲辰将项虎送来固然是好意,但从心底里,周御并不希望项虎多介入,只是这些话不便明说,只能辛苦韩绩多担待了。他面上仍是和颜悦色的表情道:“项将军远来是客,传朕口谕,让韩大统领以大局为重。”转而又向蒲辰道:“大司马见笑了,韩绩的性子直,冒犯了项将军,大司马海涵。”
,江北五州已有渐渐复苏的迹象。
“世家强占民田是景朝的沉疴了,这一次陛下能找准时机还田于民是大手笔。臣,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再说……”蒲辰望了一眼文韬,“这次族内分田之事都是文韬在操心,臣在武昌才能高枕无忧。”
蒲辰伸手就帮他拂去水珠,手指触过他的脸颊,冰凉的一片。他有些不满道:“别看了,外面凉。你若实在想看,开了春我再带你来洛阳。”
周御摆摆手:“不提也罢。那些人不过是想变着法儿举荐家族中的子弟,好在朝堂上争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