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笑起来:“我这可不是混迹市井,这人可出名得很,咱盛二公子追了一年还没追上的尤物啊,你对他动手盛二公子不得脱了你一层皮?”
那公子当即话语一噎。
我心里明白,自己又一次被盛泽楠的名号救了,可我并不感激,只因为如今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我在他们玩味的目光中带着少年回到茶铺,替他放了水让他自己清洗了污垢,又送去一套干净衣裳。
他惴惴不安地看着我,好像是在用眼神询问我到底是何居心。
我摸了摸他的头:“快去吧。”
少年打整好出来后,我才注意到他其实生得清秀,眼睛极亮,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伤痕。
我看着他,心中便不自觉有怜悯的情绪泛滥,轻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喝着我替他泡的姜茶,声音也清亮:“……梓晨。”
名字倒是好听,我看着他,隐隐在他身上看见自己曾经鼻青脸肿的狼狈模样:“可有家人?”
梓晨愣住,反应了好久,最后摇摇头:“我没有家人,他们都死了。”
原来是个孤儿。
我叹口气:“既然你无家可归,我又救了你,从今以后我便是你师傅,教你茶道,你便在店内帮我,也算偿我救命之恩,如何?”
梓晨清楚我的用意,知道我这是委婉地给他提供一处安身之地,对我的防备和警惕总算丢盔弃甲,露出少年人的明朗:“多谢师傅。”
我留下他,除了心软,更多的可能就是因为太过寂寞了吧。
现在顾盼走了,盛泽楠我也不想见,倒不如找个可以陪伴的人,在这小小茶馆混几年光景,以后死去的时候带进墓中也不全是苦的。
于是我专心地开始教导梓晨,他聪明,记忆力也好,学这些往往不费劲,还能和我插科打诨两句。
熟络起来后,我发现他的性子实在有趣,总被逗得止不住笑,好几次盛泽楠来了也不想管,将人冷落一旁。
盛泽楠醋缸子一碰就翻,睨着梓晨,目光汹汹然,委屈地看我:“阿清,你未免太过区别对待。”
我一脸“我们不熟”的神情,收起笑容冷漠道:“你要我怎么一视同仁,把你也当成十五岁的小孩儿对待吗?”
梓晨背过身偷偷笑。
长此以往,盛泽楠和梓晨闹来闹去,关系误打误撞拉近了不少,我和他的关系却还是很僵。
为此他不止一次偷偷拉着我学徒出去,悄咪咪求问:“你是怎么做到讨你师傅欢心的?”
梓晨老实回答:“逗师傅开心啊。”
盛泽楠着急,他其实很容易就能逗那些闺阁小姐展颜,只不过我看他,除了烦,就是想吐。
我看着这俩鬼鬼祟祟,敲了敲门板,不耐道:“梓晨,回来了。”
梓晨下意识“哦”了一声就要往回走。
盛泽楠跟着他往回走,被我拦在门外,无辜地看着我:“我可是客人。”
我把铺门上的牌子翻了个面,有礼道:“不好意思,本店今日打烊。”盛泽楠的表情我之后想起还会笑出来,跟只被主人踹出家门的犬一样,傻气得很。
时间过得很快,梓晨身形开始抽枝,相貌越长越俊,很快就引起注意。
某天我正认真地烹着茶,梓晨在后院洗碟碗,对街王老太的孙女孙侨儿突然娇娇羞羞地轻轻扣门,团扇掩面,面颊一团红晕地偷偷凑来问我。
“陌老板,你们家梓晨……可有婚娶对象?”
这姑娘可真是艺高人胆大,寻常女孩子家哪儿敢直接问,最多差人旁敲侧击一下,我哭笑不得:“梓晨还没到适婚年龄呢。”
孙侨儿拿扇子扇我:“老板声音小些嘛,别叫他听去了。”
我有点受不了她这样子,要知道她平时大多时候都是和朱屠户一起干活骂街的存在,突然这样,还令人怪不适应的。
可我也不能打击人家自信心,再说孙侨儿的相貌也不算差,妾有意,没准郎也有情呢?
“先替我拿下手也不是不行呢。”
我想了想,也是,毕竟媳妇得早讨,晚些就讨不着了,于是孙侨儿走后我又跑去问梓晨。
“晨儿,这些月你可有欣赏过什么人?”
梓晨脸上还沾着水,茫然地说:“师尊为何要问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