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可真是顽皮,絮絮叨叨地很,自己又不是不懂事的三岁小孩,需要他那么多叮嘱?
两页短笺,小公子反反复复地读了近一个时辰,虽然嘴上说着嫌弃的话。可薫儿看着小公子的面色都亮堂了,嘴角上扬,弯着可爱的弧度。多亏了周神医捎回来的书信,不然,突然小半月没有消息,可真是吓人得很。
小公子日日都写信,事无巨细,今日吃了啥,宝宝动了几次都要写,每封信能写整整三页纸,集在一起,每三日便会寄出,景城离边关只有六百公里,最慢的驿夫三日都能到,一个来回,七日该能回信了。可突然书信断了,小公子不在意地依然寄,却迟迟不见回信。
虽然小公子状似不经意,只说可能下雪堵了路,驿夫不好走,可是心却悬着,害怕大雪天寒,害怕战场上刀剑无眼,害怕娘子有什么不测……柳家的长辈们每日轮流来陪小公子解闷,唯恐这小傻子砖牛角尖,小辈们也乖乖地,不似往日那般闹腾小叔叔了。
是夜,小公子安然入睡,怀里还抱着新收到的信笺,难得没有辗转反侧。
日出东山,小公子却还是梦魇了,梦里是十四年前的小哥哥,梦里是挥剑斩敌的萧毅,梦里是大雪纷飞,落了一地,盖住的是泥泞的淤泥、森森的白骨、刺目的鲜血……
终于知道怎么写这个转折了,啊!!!
第39章 寻妻
平平安安,没什么岔子
第三日,众人终是没能劝住小公子去边关的心思,看着小公子寝室难安,神情凄然,也狠不下心将人关住,只能好说歹说缓一日,让他们做些准备,备些小公子需用的,千叮咛万嘱咐:路上一切听薫儿的安排,小公子只管保护好自己和孩子。
小公子出发的那日恰是冬至,天又下了一场小雪,卯时一刻三辆马车便从柳府悄然出发,小公子是将军最牵挂的人,战场、官场尔虞我诈,一切都小心谨慎些为好,一是为了小公子的安危,二是小公子安全,将军才能全心制敌,只愿一切顺遂。
一路上倒算是平稳,肚子里的孩子也乖巧了许多,不随时随地闹腾小公子,九个月的身子,肚子已经大得叫小公子直不起腰,只能时时用手扶着才稍缓解腰背的酸痛,胸口也堵得发疼,自己弄又总是不得要领,只能稍缓解一二,臃堵还是揉不散。
自从将军走后,小公子便有些郁郁寡欢,也不撒娇说这儿不舒服、那儿疼,看着稳重了不少,却愈发让人心疼。到底是孕晚期,胎儿活动量大,夜里也不安生,肚子总又酸又涨,小公子只能一面抚摸着肚子,安抚乱动的小宝宝,一面默默地流泪,好想娘子啊。
一定要去找他,小公子太害怕、太难熬了,没有一刻钟脑子里是安静的,耳边一直充斥着战场上刀剑相交的声音,将士们冲锋的怒号,战马受惊的嘶鸣……眼前有汗、有泪、有血……他似乎已经闻到了那弥漫着血腥味的浓浓硝烟。
三日的行程,薫儿饶着走走停停用了五日,在日落之前到达云城——离边疆最近的城池,过了城便是战场了。马车还走在城郊的树林里,便受到将军府管家和侍卫的迎接,两排护卫个个身姿挺拔,喋血的气势俨然昭示着他们绝非常人。终于安全抵达将军府,薫儿悬着的心方得放下了。
小公子刚刚就听到管家说起将军已在府上等着他了,小公子一下马车便迫不及待地去寻,顺着管家的指引快步走到浴池,不待管家通报,便推门而入。氤氲的水汽中,是一个模糊的背影,是他,小公子蓦得哽咽地说不出话,喉头滑动了好几下才颤颤巍巍地出声:“娘子……”
“嗯,过来。”萧毅本意是让小公子慢慢走过去,可小公子是心急如焚,若非还有个肚子坠着,几乎要飞奔过去。浴池地面潮湿,一个九个月身孕的人走这么快做什么?看得萧毅是一阵心惊肉跳,忙提气闪至小公子身前,长臂一圈,截住这个咋咋呼呼的小孕夫,却被不小的后坐力撞上了伤口,没忍住闷哼了一声。
小公子来不及揉揉被撞得发疼的额头,疼好,疼说明是真的,“娘子,你受伤了吗?我看看——”话音未落,眼泪就大颗大颗地砸了下来。萧毅也没打算遮掩,一身的伤,怎么遮都遮不住,不去让他看了,伤心一下子,哄回来便是。
本就有许多伤痕的躯体又添了数不清的新伤,额头、脸颊、脖颈、胸口……小公子颤巍巍地想去触碰那离心口不到一寸的伤,却又怕碰疼萧毅,瑟缩地收回手,泪流得更凶了。胳膊、腹部、小腿……轻的、重的、好了些的、还在渗血的……
这一个多月没有回信,便是经历了这么些苦难,有些伤看起来都感染了,若是在军营里,周大夫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不处理好,他的哥哥这么久到底去哪儿了,又是谁伤了那么神勇的他?得是多么艰难才撑过来的?
小公子哭得停不下来,还打起了哭嗝,一抽一抽的,看得萧毅心尖儿都疼,受的伤一点儿都比不上此刻乐儿的眼泪。动容归动容,却又怕他茬气了,待会儿又难受,干脆将人抱起来,面对面坐在浴池边上,又是抚背,又是柔声安慰,虔诚地吻掉小公子一脸的金豆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