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往破庙后面去了,果然看到了一条江河,傅云生带着人往河岸边寻找罗鸿文的线索,可水流如此湍急,就算有,也被冲走了,傅云生心力交瘁,实在走不动了,坐在岸边,看着水流的方向,有些迷茫地想,罗鸿文是真的回来找过自己吗?如果没来过,是不是就不会有危险。傅云生甚至觉得几天前所见的罗鸿文或许只是一场梦罢了,现在的所作所为只是梦醒后的后遗症,可是绝望的情绪是真实存在的,蔓延到身体各处,罗鸿文你到底在哪里呢?
傅云生知道这不是梦,罗鸿文是真的来过,他们互诉衷肠是真的,他们彼此融合也是真的。傅云生用手掌撑着自己艰难地站起来,手上突然一阵刺痛,翻开手掌一看,竟然流血了,傅云生低头看了看刺伤自己的地方,太黑,有些模糊,但映着周围的点点火光,傅云生好像看到了一抹绿色,要来火把一看,竟然是罗鸿文送给傅云生的玉观音,只是已经碎成三瓣,破碎的断痕足以伤人。傅云生的伤口翻着血珠,疼痛并没有从伤口而来,傅云生捂住心口,疼得喘不过气来,弯着身子想缓解一下,可脑海中总是罗鸿文对他说的,没有第二次了。确实没有了,玉都碎了。
傅云生很敏锐地找了当地的村民询问这条河流的情况,也不管天亮没,带人敲开了正在熟睡的村民,村民胆战心惊地向傅云生讲述,傅云生几次打断村民,让他说重点,不要东拉西扯,说什么神鬼,淹死的人。河流蜿蜒向下,会流经旁边的一匹长满枫叶的山,来定居的村民不知道这山的名字,因为遍是枫叶,所以就叫它枫山了,河流最终会流经枫叶镇,这些会成为罗鸿文从河里上岸的点。
傅云生在失望中看到了一抹亮色,轻轻笑了,刚刚已经累到走不动路了,但此刻又充满了干劲,傅云生回了一趟自己的住处收拾东西,跟冯君兰交了底,把戏班托付给他,冯君兰着急地拉住傅云生匆匆的身影问:“以后还回来唱戏吗?”傅云生笑了笑,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说着,傅云生一把抱住冯君兰说:“这些年,谢谢你!”傅云生是谢冯君兰这五年来的陪伴和支持,在傅云生身无寸金,前途未卜的时候,冯君兰没有离开傅云生。他们理念相同,对戏曲有各自的见解,整个戏班靠着他俩一个一个巧思,一次一次创新,走到今天,两人在梨园并称为“傅俊冯秀”,一路走来,傅云生对冯君兰充满了感激,没有冯君兰,就没有他傅云生今天的成就,可傅云生今日的选择,冯君兰若是有怨言,那也是理所应当,戏班的成就,若是少了谁都会有影响。冯君兰一脸严肃,说:“你不能去,罗鸿文对你充满了敌意。”冯君兰还不知道罗鸿文误会自己的事,只知道罗鸿文把傅云生关了这半个来月,觉得罗鸿文是在报复傅云生曾经不辞而别。傅云生推开冯君兰说:“以后过不下去了,就回来。”傅云生没有再管冯君兰,直接出了门。
傅云生又去找了三爷说明情况,托三爷帮衬着冯君兰。三爷欣然同意,问他需不需要带人跟着,傅云生摇摇头,摸了摸怀里碎了的玉观音,乘着天边的一抹亮色,悄无声息地独自离开了。罗鸿文肯定会像第一次见面那样,极其不待见傅云生,可那又怎样呢,就算玉碎了又如何呢,只要找到人就好了。
傅云生走了很远的路,一路上枫树渐红,夹杂着青色,甚是好看,但傅云生无暇欣赏。在出发后的第二天下午,在河岸边稍作休息的傅云生发现了偷偷跟着他的小吉祥。小吉祥姓任,是傅云生师傅的孩子,也是傅云生的亲师弟,两人一起长大,唯一分开的日子是傅云生陪着罗鸿文的那两年。小吉祥看着师兄走了,愣了半晌,心里不知怎的,觉得得跟着,不然师兄就不回来了。
小吉祥已经十八岁了,跟着闫三爷学功夫,又跟着冯君兰学唱腔,加上从小对戏曲耳濡目染,近年来还跟着傅云生、冯君兰登台,小小年纪,名气却大得很。
傅云生板着脸,让小吉祥回去,小吉祥一个转身躲在一棵枫树后面,对傅云生吐舌头说:“我不!”
小吉祥精力旺盛,几个回合下来,傅云生就投降,默认了小吉祥跟着他,问:“是君兰让你来跟着我的?”小吉祥刚刚还动来动去,突然就停了下来说:“不是。”傅云生看着他这个样子就笑了,没再说什么。
傅云生沿着河流,搜罗着罗鸿文的蛛丝马迹,河岸边星星点点的血迹,甚至发现了罗鸿文的枪带,上面刻着罗字。傅云生越发地相信,罗鸿文还活着,而且就在前面,近乡情怯,又想快些找到罗鸿文,心中又有些紧张害怕。可傅云生找了三天还是没找到。
傍晚时分,傅云生察觉后面又有人跟着,给小吉祥使了眼色,两人乘其不备,活捉了藏在树后的人。
小吉祥一脚踢在那人的腿窝处,那人扑地跪在傅云生面前,傅云生还没开口问话,那人就说:“夫人饶命,我是罗浩。”
傅云生看着罗浩一身歪七扭八,脏兮兮的军装,皱起眉头,完全想不起这人。但很显然,罗浩认识他,还叫他夫人,也许能知道些什么,可傅云生也担心这人是骗子,面上露出一抹笑意,慢条斯理地掏出怀里的枪,对着罗浩地额头问:“为什么叫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