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说得对,人要做到绝对坦诚,唯一的对手是自己。无需交流或者猜测,所要做的只是直面而已。但这个东西,与其说难,不如说是残酷,所以人常常为了心安而放弃清醒。
你说我是勇敢的人。
我们都知道海明威没有做到,A Farewell to Arms是他的自传体小说。一九一八年的时候他遇到那个女孩子,他们与我一样都是医患,连年龄差都一样是六岁。后来他回到美国而她嫁给别人,导致他Jing神崩溃。小说里她的角色爱的人是他,至死不渝。小说是小说,这一点本来无从指摘,但是你知道我觉得他对自己不够诚实。
我手机里存着她的一张旧照片,模糊的黑白照。Agnes von Kurowsky身着护士袍,站在米兰那间红十字医院的露台上,温柔微笑。她很美,况且生死之间,再深的感情都可以理解。我想他最后还是希望她能爱他,不惜文字里构造一个不同结局。
我不知道,我对自己够不够诚实。
你我认识今年快要第十年,大约是世上最了解我的人之一。
这十年,我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十年之前你我站在故乡的学校里,筼簹湖上空的晚霞翻卷,金红交错,像血又像鎏金。后来是牛津,诺里奇,lun敦,爱丁堡,北京。关在病区里的最后那一段时间,除了修禅,其实我常常想起我们三个人在苏格兰街道上走过。漫漫长夜里,客厅里点着味道甜美的香薰蜡烛;对街的印度炒饭;外卖的披萨;纳西索斯花店里馥郁的绣球与蓟花;Chole描金的丝缎睡裙;卡尔顿山上,万千烟花炸响,点亮弗斯湾的寒冬。
想到我的射击队,想着从此再也不能打的拳击。
兜兜转转这些年,没想到我因为一场附骨之疽,隔了一个世纪,与海明威一样爱上无疾而终的对象。
你说我的本性里就有给予赤诚真心的倾向,容易被欺骗。但我的好在于无论结果如何,从来问心无愧。
惠特曼有这么一段话,“你要明白,你写的东西里没有一个特点是你身上没有的。如果你很恶毒或者俗气,你是掩饰不了的。如果你喜欢吃饭的时候有个仆役在你椅子后面侍候,这也会反映在你的作品里。你的心灵只要有一点毛病,都瞒不过你写的东西,不管你用什么花招,什么手段,什么办法。”
那么这些零零碎碎的短篇小说,就是我心灵上的毛病了。
所有人都可以觉得巴黎一叙太过沉重不忍面对,只有我不行。因为一字一句,Jing确到对话,都是真实的我的人生。心里多少有点赌气的意思,好像看着莱姆斯对世界咆哮呐喊,I dare you,如果你不敢面对我的伤疤,那你也没有资格评判我的爱情。
爱丁堡之夜是讨论孤独与价值观差异所带来的冲击,深夜神怪小故事,也是成人童话。入墨则有很重的海明威的影子,对黄金年代的追寻,生存与勇气。可是你也知道,它们不过都是投影。你说是你,不会付出这么多真心。如果这样爱一个人,最后是这样一个结果,除了伤心别无他法。事实是,我这样的人,本来就吝于承认感情。不过是生死之间,被命推着走,越陷越深。
我们都只是凡人,红尘中摸爬滚打,我也没有什么大道理。希望你好,希望你永远鲜活。无论遇到任何病痛,挫败,无论面对什么,都能接收到巨大得足以淹没负面情绪的爱意。
有句电影标题,Je vous souhaite d'être follement aimée,放到这里也很合宜。
愿你被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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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ble of tents
Preface
Chapter 1
禅与癌症化疗艺术
Afterwor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