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秋狝过后，杨柳枝回府的路上，下了一程秋雨。
细细的、微寒的雨滴混着枯叶落下，沾在轿顶，马儿的蹄子也带起零星的泥花。
和万寄在殿内的私会，真如一场梦一样，杨柳枝时不时会回想起，万寄抱着他的样子。
万寄的身上带着一股英气，一种似乎可以保护一切的力量，他的眸子，初看是冷僻桀骜，却又会露出纯粹的深情。
说起来，杨柳枝见过很多男人，但让他惦念的很少，肯往心上放一放的，更是寥寥无几……
“父亲，轿子里会冷么？”万寄挑开轿帘问。
杨柳枝大大方方看向他。
即使有过一场云雨，杨柳枝也不会露怯。
“还好。”王爷摸了摸杨柳枝的胳膊：“柳枝穿的衣裳薄么？会不会冷？”
王爷身体硬朗，这点小雨自然不会着凉，万寄这个问题，问的只是杨柳枝。
“多谢王爷关怀，我才发觉有些凉凉的。”杨柳枝朝万寄莞尔一笑：“还要多谢公子提醒。”
王爷将自己那绣着金银九蛟的外衫脱下来，给杨柳枝披上：“来，这总不会冷了？”
杨柳枝浅笑着夸赞这衫子的料子和绣工。
他似乎对任何事情都有了解，随口便可以聊上几句。
万寄也想听。
万寄撂下帘子，让马儿慢慢地走，从马蹄声中听杨柳枝说的话。
＊
杨柳枝回府后，照常将师哥接回府里来同住。
杨竹青得知杨柳枝平安归来，总算松了一口气，借厨房做了一桌菜，给师弟接风。
“师哥好手艺，我看以后我也不用娶媳妇了，我和师哥住一辈子。”杨柳枝咬着金黄酥脆的藕饼。
杨竹青摸了摸他的头：“那师哥也不成亲了，只陪着你。”
“当真吗？”
“嗯。”杨竹青点了点头，欲言又止。
“师哥想说什么？”杨柳枝问。
“吃饭呢，何必说起不开心的，等吃完饭再和你说。”
“哈哈，师哥小瞧我了，”杨柳枝忍俊不禁：“之前陪客人吃饭喝酒的时候，多少笑话没看过，有次，李员外的妻子还冲进席间指着我鼻子大骂一通呢，师哥放心，几句话我还受得了。”
“好罢……你还记得金雀么？”
“好像有些印象，是早年间住在我们院隔壁的那个会唱昆曲的？”杨柳枝想了想：“长得还蛮俊的。”
“对，是他，他前年成婚了，和一个沪上来的有名的女伶，名叫善儿的…两人一向和睦，近来我在茶坊听说，那女伶被当地的知府强买去做了小妾，金雀跳河了。”
杨柳枝心中叹息。
“师哥，你若不想成亲，就我们两个人过，我瞧着师哥比媳妇儿还俊呢。”杨柳枝说说笑话，给师哥解心宽。
师兄弟两人对坐了半晌，吃完了晚饭，又一起去厨房清洗一下碗盘。
“听说了吗？大公子要定亲啦。”
“定的是谁啊？”
“江南许家小姐，听说是个神仙般的美人…”
“听说是太后亲自赐婚……”
路上，婢女的言语传入耳中。
杨竹青对杨柳枝说：“看来，大公子身边很快就不需要我了，新来的许家小姐，未必容得下我。”
杨柳枝在出神。
“柳枝？”杨竹青又叫了他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