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喝得很快,没一会脸上就泛起红晕,空地上的人做一个高难度动作,他就激动地猛敲桌子。江璧西也没好到哪去,跟着其他起哄的客人大声喊叫,等饭吃完,嗓子也彻底嘶哑了。
他们安静地坐了一会,等酒精从雄虫高效的身体里排出。清醒过来以后,两个人都有点不好意思。
“老板,这附近有什么不用走路,又比较好玩的地方吗?”
老板的餐刀往前一指。“您进那大院去。”
走进院子是个大堂,最里面的戏台盖着幕布,不知道要演什么。台下的椅子也都是红木的,雕着花纹,看起来很有气氛。侍者引着他们两个入座,又端上来饮料跟小吃,盘子里是五颜六色的圆豆,雄虫抓起一把,尝了一个,评价道:
“甜的。”
江璧西看着那糟糕的颜色,怀疑地说:
“都是甜的?”
“你尝尝?”
他没注意雄虫之前吃的是哪个颜色,迟迟不愿抬手。
雄虫于是又拿起一颗,给他看清楚了,扔进嘴里。过了几秒,面无表情地说:
“甜的。”
他拿起同色的豆子,一口咬下去,酸得整张脸都皱起来。
“你是真能忍啊!”
雄虫拍着大腿笑出来。“值得一忍。”
他不想理会对方,努力捱过这种酸到天灵盖的感觉,又尝了几颗。有咸有辣。
大堂很快坐满了,除了他俩,还有好几只雄虫,穿着都跟他们一样东拼西凑不伦不类,只是身边簇拥着雌虫罢了。幕布随之拉开,原来是皮影戏。
表演者是崔利安人,这是个有三种性别的外星种族,并且他们需要三种性别同时在场的性行为,才能孕育出后代。也就是说,崔利安人的婚姻关系是三角的,且并非一夫二妻或一妻二夫,而是三人互相有情感维系。这就导致了崔利安人爱情故事的复杂程度也翻了几倍,比方说台上正在演的这出戏,在三个主角里,其中两人隔着几代世仇,另有两人青梅竹马却在战争中天各一方,最后还有两人历经种种磨难,到结局才发现彼此是骨肉至亲。这也让江璧西还没看到高潮,就已经潸然泪下。
等到谢幕时,他悄悄站起来,对雄虫低声说了句“我去趟卫生间”。再回来时,观众已经走了大半,陈东东站在过道边,正和陌生的雄虫对峙。他隐约捕捉到了己方雄虫讥讽的语调:
“你头上长的是两个灯泡吗,贱民?”
为什么…他就离开了不到五分钟,雄虫也能惹出点麻烦来啊?他遥遥望着对方雄虫身后那几只魁梧的雌虫,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一把捂住了自家雄虫的嘴。
“对不起您啊,我这弟弟脑子不太好使,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一般计较。”
雄虫本来就说不过陈东东,刚才已经气得跳脚,看到他递台阶,立马随着下,宽宏大量地走了。他这位雄虫冷眼把人看走,才一甩肩膀,把他的胳膊打落下去,强压着真实的怒火,一字一顿地说:
“以后,别让我听见你再叫我‘弟弟’。”
“好好好,”他摊开双手。“你是我哥,你是我大哥行了吧。”
雄虫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得,他跟这祖宗之间的气氛,又回到了冰点。
雄虫气压低了不少,省心程度倒没变,说东不往西,掏钱也痛快。时间已经进入后半夜,夜市没那么吵了,江璧西租了艘船,打算顺河而下,享受一番凉风跟河景。
他从船舱里抱出一堆靠枕,堆在船头,仰面躺下去。雄虫对船身的好奇程度比他大,这会捏着挂在船头的灯笼问:
“这东西是怎么发光的?”
“你别举它……那是蜡烛。这船可是木头的,要是烧着了,咱俩就得夜游忘风河了。”
雄虫又看两眼,悻悻放下,靠着盘龙柱坐下来。
偶尔有船跟他们擦肩而过,寻欢作乐的声音从船舱里传出来,或者有外星夫妇亲昵地揽作一处,轻笑低语。雄虫不说话,天地间只剩下船体发动机几不可闻的嗡鸣,跟水浪拍打在船舷上的沙沙声。
一时间,江璧西感到有些苦涩。他一直不愿意去想,但那只银发雌虫,他再也不会见到了。为什么他总要经历离别,得到了再失去?他认识了裴凉,却只有一面之缘;自以为跟容岱情投意合,又被拒绝了求婚;那只银发的雌虫…本就不是他能拯救得了的。
“你想什么呢?”雄虫打断了他的悲伤。
“我在想,人家温香软玉在怀,而我只能跟你困在一条船上。”
雄虫余光去看刚过去的那条船上相拥在一处的虫族。
“恶心。”他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
“你有这么讨厌雌虫吗?雌虫是怎么伤害你了?”
江璧西问出口就后悔了,雄虫的神情混合着屈辱跟痛苦,绝不是他想的“情伤”那么简单。他把视线从雄虫身上移开,紧接着惊呼道:
“流星!”
雄虫鄙夷地抬了一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