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记忆,并给他下了诅咒,让他不能说出真相。可为什么不干脆直接把他的记忆也消除掉呢?为什么还要让他记得菲索斯、记得这里发生过的所有事呢?文森特不得其解,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空虚感折磨着他,让他感觉像是在大海中泡了三天一样浑身脱力,连眨一下眼睛都感觉无比劳累。
“……妈……咱们家其他人呢……”过了许久,文森特才操着沙哑的声音问道。听到这个问题,汉娜刻意避开了文森特的视线:“保罗他们没事,维拉伤得有点重,不过没有性命之忧——那孩子别的不行,就是命硬。马克失踪了,暂时还没找到,还有你祖父……”汉娜说到这里顿住了。
“祖父……怎么了?”文森特挣扎着撑起身子,心中祈祷着不要使那个最坏的结果。“你祖父,他……”汉娜哽咽起来,她侧过头,努力抑制着自己眼眶中的泪水,“他去世了,就在昨晚。”
“去世”两字像两根冰锥,从遥远的虚无中坠落,刺入文森特的身体,将他钉回到病床上。文森特感觉自己在下坠,坠向一个没有底的深渊。坠落感持续了好一会儿,两行清泪终于无声地从文森特眼角滑落。
见文森特流泪,汉娜终于也忍不住啜泣起来:“文森特,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没照顾好他……要是我当时出门之前先把他送去医院就好了……都是我不好!”汉娜的眼泪滴在文森特手上,唤回了他的意识。从小到大,除了一次醉酒后提到父亲,文森特从未见母亲哭过。母亲现在一定也很难过吧……不,比起了解事件真相和幕后黑手的自己,因不明真相而陷入自责的母亲一定更难过。文森特感到一阵气馁——他怎么能这么自私,在这种时候只想着自己?同时,他心里重新燃起了一种名为“责任”的力量。他勉励撑起身子,凑到汉娜身边给了她一个拥抱。文森特感觉到母亲的身体在怀中脆弱地颤抖着,他低下头,赫然发现母亲头顶不知何时已多了许多白发。文森特缓缓收紧拥抱。不,文森特,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你现在是利瓦尔家的顶梁柱了,你必须坚强,还有人需要你的照顾和保护……文森特这样叮嘱着自己,吸了吸鼻子,止住了眼泪。汉娜也很快平静下来,她推开文森特,勉强笑起来:“谢谢你,儿子。”文森特抬手捧起汉娜的脸,蹭掉她眼角皱纹中的泪水:“相信我,妈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文森特目光坚定,汉娜随不明所以,却还是被鼓舞了。她点点头,松了口气:“你感觉怎么样了?”
“我没事,就是有点累。”文森特轻描淡写地回答。
“那就好……”汉娜提起了一些精神。“维拉姐她怎么样?”
“她啊……”想到维拉,汉娜又叹气起来,“她地震时被压在了建筑底下,早上才被救出来。医生说她断了几根骨头,内脏也受到了冲击。好在伤口都奇迹般地避开了要害,早上就已经出了重症监护室。”文森特知道,维拉受伤根本不是因为什么“地震”,而是因为与菲索斯战斗。而她能侥幸活下来,则是因为菲索斯手下留情。可菲索斯呢……他到底去了哪儿了……他还好吗……他环顾病房,想要找一个人询问答案,可却发现所有人脸上都挂着遇到灾难后那种麻木而无助的表情。拔剑四顾心茫然。文森特意识到这里没有人能告诉他答案。菲尔洛斯走了,菲索斯也被他带走了。其他人都忘记了昨晚发生的事情,甚至连菲索斯的事情都一并忘去了……文森特感到迷茫像盖头般包裹住了他,让他窒息。他熟悉这种感觉,当他刚下定决心研究菲索斯的时候,面对浩如烟海的文献和隐藏在无数难解字符、破败古迹和流言蜚语后的邪神的真面目,他也曾感受到这种迷茫。只是这一次,迷茫来得更加凶猛。因为他面对的已不再是死板的历史文献,而是活生生的人和世界。。。。根据医院记录,文森特是这次灾难中很少几个没受伤的人,他似乎只是受了惊吓,养了两天就出院了。出院后,文森特开始四处打听。但正如他所料,所有人都忘记了无面,忘记了他们看到的怪物,忘记了引起这场灾祸的真正原因,当然也忘记了菲索斯本人。特别是菲索斯。文森特找遍了安德鲁夫的所有角落。菲索斯带来的行李不见了,他给汉娜的见面礼,一对陶瓷人偶也消失了。
文森特还去见了迈克尔,可迈克尔一家也完全记不起有关菲索斯的任何事情。当文森特询问安妮特的时候,刚刚出院的小女孩支支吾吾,面露惧色,半晌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菲索斯的所有痕迹都被从镇上抹去,他就像是雪花一样,消失在午后晴空的艳阳之中。文森特又试了几次说出真相,可每一次都和第一次一样,他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捉住,如果不放弃就会窒息昏迷。文森特找不到破解这魔法的方法,有口难言的痛苦却日夜折磨着他。每每看到有人逝世、受伤、痛苦,他就更加感到自责和沮丧。他试图其安慰旁人,但说出来的话总是前言不搭后语。时间长了,镇子里甚至传出他因为受了刺激精神失常的流言蜚语。一周以后,在维拉终于从昏迷中醒来的下午,镇上的人为在这场“灾难”中死去的人举行了一场集体葬礼。那日老天非常应景地招来了细雨,人们集中在墓园中,在牧师的悼词中,一幅幅棺材被按放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