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都肿了。
却怎么都没有办法弄醒他。
这些琐碎的事情他做起来越来越顺手,就连顾淼身为一个医生给病患上药这种鸡毛蒜皮的职业所需,虞向海都心急火燎地给他全都代劳了——
他看着这个如星辰般耀眼、比骄阳还明艳的人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明明平日里精力旺盛到一分一秒都不舍得浪费,此时却紧紧闭着眼睛,就连呼吸都那么微弱,每一天,都在衰减体重——再这样拖下去,估计就连输液的针头都进不了血管。
顾淼跟他讲过好几次了,如果真的醒不过来,恐怕就要做好长期都无法苏醒的准备,最坏的一种——可能会半身不遂,甚至变成植物人。
洛云帆是那么骄傲,又那么爱漂亮的一个人,他怎么甘心就这样一直躺在这里……要不是心电仪上还有折线,虞先生几乎每分每秒都提心吊胆。
到最后,他只能反反复复摸他的脸颊,拼命确认他指尖触及的皮肤还有一些温度,证明洛云帆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虞向海一直都是无神论的享乐主义者,他不信命运,也不信上天,却在这短短几天拼命祈祷着,在心底把他可以想到的所有神仙都求了一遍。
难不成真要像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一样,需要王子千里迢迢献上爱的深吻,才会从沉睡中被叫醒么。
……
虞向海以前老对这些骗小孩子的爱情故事嗤之以鼻,然而此刻他终于束手无策。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童话,就好了。
男人一边这样想,整个人像是魔怔了一样低下头去。
在月光投下来的倒影里,大明星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躺着——和之前一模一样,完全都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而他小心弯腰地凑了过去,近乎虔诚地吻住了洛云帆冰凉的嘴唇。
……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一分钟过去了。
也不知道就这样贴了多久,他忽然觉得床上的人毫无征兆地动了一下——那一下动静太过轻微,以至于第一时间男人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然而,就在虞先生沉在半梦半醒的心碎中还来不及回过神的时候,那对近在咫尺的眼睫毛微微动了动,竟然真的,就这样张开了——
“洛洛?!”
虞向海恨不得原地跪下把所有神仙菩萨佛祖耶稣都给排着队地谢一遍。
“我马上去叫医生,”他忙握住洛云帆的手,都没发现自己激动到就连声音都在打颤,“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还……还疼吗?”
然而,他喜出望外的心颤还不超过三秒,下一刻,虞向海就听到面前这个足足昏迷了半个月的人,用一种和往常完全不一样的、有点像撒娇似的声调,问他:“你——是谁呀?”
“……”虞向海被突然一下问得愣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洛云帆,右眼皮没来由地一跳,脑子里几乎刹那间一片空白,“洛洛……?”
“‘落落’是谁?”大明星歪着头,显然对面前的男人那过山车一样膨胀起伏的心情毫无察觉。
“你…你再装,我要打你屁股了…”男人唇边的笑完全僵住了,显得苍白又无力,握着他的手不自觉重了几分,甚至连语气里都几乎透着抹没什么底气的恳求。
……他迟早有一天要把洛云帆这个又爱演又装蒜逢人就开屏的小孔雀五花大绑丢到床上好好惩罚个够!
那对漆黑的眼珠比往日看上去还要更深,在眼眶里滴溜溜转了两圈,竟有种和平常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而且,他从来——不会用这么明快的语气和虞向海说话。
见对方没答腔,洛云帆又好奇问道:“难道你在叫我吗?这是我的名字?”
他侧过头,环视了一圈四周,仿佛对当下自己的处境倍感困惑,眨了眨眼睛:“我这是在哪儿?你又是谁?还有——屋子里面,为什么不开灯?”
这一连串的问题太过诡异,听得虞向海后脖颈一阵发麻。他下意识看向了房间里那一盏确实被刻意调暗、但总归还是拥有基础照明功能的台灯,心中突兀地浮起来一阵强烈的不安。
“好黑哦,都看不到你人。”然而洛云帆就像完全没看到他似的,嘟着嘴唇没来由闹起了情绪,“这位答非所问的先生,可以麻烦你把这里的灯打开吗?你不开灯,我就不跟你说话了。”
虞向海瞳孔骤然一紧,他只觉得背脊发寒。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动作迟缓地在大明星那双仍旧很明亮的眼睛前面晃了晃。
“喂,我在跟你讲话呢——听到没有啊?”洛云帆好像浑然未觉自己看错了方向,嘟哝着抱怨了句:“……你这人可真没礼貌。”
他说完,甚至还有些不开心地抬高了半边眉毛,仰着脸,像一只随时都可以对着陌生人跳上去挠一爪子的猫咪。
——还是有点傲娇,脾气很不好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