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呆呆地问,他根本无法想象身为贵族的卡利斯特居然会当着他的侍从的面做出这样的举动,而当他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简直就要找一条地缝钻进去了——圣母玛丽亚啊,一个已经成年多年的男士,被另外一位先生像逗弄小孩子一样——刮鼻子!还是当着其他人的面!
“这,我,我……”
虽然说着这样的话,子爵却是非常自然地向路易伸出手去——在路易以为他可能想要拿走金怀表或者法郎盒、而没有多少防备的时候,他飞快地用食指刮了一下路易的鼻子,然后满意地看着路易因为他这个一点也不贵族的举动而惊呆在了那里。
“作为一位体面的先生,我相信你会坚决遵守你的承诺的,对吧?”卡利斯特问,不知道为什么,路易总觉得他的语气非常像圣经故事里诱骗亚当夏娃吃下苹果的那条蛇:“既然这样,你难道不应该立刻把你所亏欠的都弥补回来吗?”
路易张了张口,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做到子爵所要求的不带“先生”一词、而直接喊出对方的名字,这让他一时之间涨红了脸,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呃?”
“您当初的条件里可绝对没有这样的说法,先生,这可不是我答应了您的条件后再反悔。”
路易觉得自己似乎掉进了卡利斯特的陷阱里,可是这个难题又是他自己亲手制造出来的;他很想再次用“卡利斯特先生”这个称呼将目前的困境给含糊过去,然而子爵却已经看出了他的心思:“你刚刚喊了两次‘先生’,那弥补的时候就不应该再出现‘先生’这个词了,是吧?”
“听你这么说,这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卡博,你应该知道,有时候过于尽职也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我……”
“鉴于您多次忘记了自己的诺言,
“大人,看来我不能再耽误您宝贵的时间了。”听到卡博的说法,路易急忙这么对面前的人说,卡博的出现是如此的及时,乃至于他几乎要对那位侍从感激涕零起来:“我诚挚地祝愿您在今晚的舞会上得到殿下的赏识。”
“虽然我确实没有提出过关于肖像的要求,但我记得,我们在称呼问题上可是达成了一致的。”卡利斯特说,他那双蓝色偏绿的眼睛略带笑意地看着路易,语调优雅:“小家伙,你有没有数你刚刚又喊了我多少次‘先生’?”
“如果您执意要这么做的话,哪怕是违背我之前的诺言,我也绝对不会收下这个盒子的。”路易说,他说话时的语调都因为过度的惊吓而变得急促起来。
“耍滑头的小家伙。”卡利斯特轻轻地哼了一声,不消说,他指的就是路易,这让路易的脸上都要烧起来了:“如果不是今天殿下会去那里……哼,这笔帐我先给你记着,下次再一并算上,你可别以为你能这样就混过去。”
如果说卡博的出现让路易抓到了救命稻草,那他的主人对自己侍从的搅局就不是很高兴了,子爵转头瞪了卡博一眼,然后才回过头来看着路易。
,在法郎盒子里放上一张小肖像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是整个欧洲都流行已久的一种风尚;但不管是哪个国家,人们都只会在随身的物品里藏着最亲密的人的肖像,这要是真的按照卡利斯特的想法去做——圣母玛丽亚在上,光是要向阿尔莱德解释这个金怀表和法郎盒的来历就已经够让人头疼的了,要是再让阿尔莱德看到法郎盒子里还有子爵的肖像,他简直不敢想象到时候他会面临的局面!
“啊,先生,实际上我已经尽力不打扰您和法朗坦先生的谈话了。”卡博说,“但是时间是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停止流逝的,如果不按照预定的时间出发,您可能会在殿下驾临之后才抵达德·马尔塞伯爵的府邸,这未免过于失礼,所以我就不得不来当这个扫您兴致的人了。”
“你拒绝了一个绝妙的主意,这可真是件让人遗憾的事情。”卡利斯特说,他看起来也确实是非常遗憾而苦恼的样子:“看来我是给自己找了一个爱反悔的合作者,说实在的,不守信用的客人可是最不受银行欢迎的人了。”
正当路易左右为难的时候,侍从卡博再次出现在了小餐厅的门口,他手里拿着子爵之前脱下的外套,而出声提醒他那正在催促路易履行承诺的主人:“先生,我很不愿意打扰您和法朗坦先生交谈的兴致,但我不得不提醒您,出发的时间已经快到了,马车夫已经套好了马车,随时都能把您送到德·马尔塞伯爵的府邸去。”
“绝对不行,先生,这绝无可能!”
也许是卡利斯特提出的“在法郎盒子里放上他的肖像”这件事给路易的冲击实在太大,他居然有胆子跟子爵争辩了起来(当然,这也可以看出对路易而言,这种做法是多么不可接受的一件事),不过,对于他的争辩,卡利斯特居然一点也没有生气。
“您、您这是做什么?”
经卡利斯特这么一提醒,路易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在情绪激动时所犯下的错误——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子爵说他“爱反悔”似乎还真不是一个不公正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