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阿尔莱德同样留了一手,如果维利耶被看出有问题,阿尔莱德也大可以说自己其实没有想起来这位先生到底是谁。
听到子爵府邸的人称呼维利耶时的陌生姓氏,路易身边的阿尔莱德同样是松了一口气,在踏入第二大厅的时候,他有点同情又有点幸灾乐祸地告诉路易:“这个维利耶大概是要被子爵府的人赶出去了,我想他的邀请函很可能是伪造的,至少我在巴黎就完全没有听说过德·布里翁这个姓氏。”
“哎?”路易被阿尔莱德说出的话吓了一跳,他回头往玄关大厅那边望过去,发现已经看不到维利耶的身影了:“那个随从不是说只是让他去小会客室擦一下鞋子而已吗?”
“那只是个托词而已啦!”阿尔莱德这才搞明白路易原来是真的不知道这里面的规则,难怪刚刚他表现得一脸茫然:“来的路上我不是跟你说过嘛,晚上参加舞会的时候是有特定的规则的,客人必须搭乘有盖的箱型马车。搭乘出租马车赴会的人会被嘲笑,而没钱搭乘马车、只能步行的人就连被嘲笑的机会都不会有——他们只会直接被赶出去,连主人的面也见不到。”
“要认出步行前来的人也很简单,只需要看鞋子上有没有泥巴就行了,你想想从我们那到这里,我们是不是根本没有踩到泥地上过?只有步行走过巴黎糟糕的街道的人才会让鞋子沾上泥巴,那些随从就用这个来判断客人的身份有没有问题,如果有问题,他们就会说‘请让我们帮您擦一擦鞋子’,把他们带离开主人所在的地方然后再轰出去。久而久之,‘擦鞋子’就变成了处理有问题的人的时候特有的暗语了。”
“原来是这样,我的天呀!”路易有点不安地再次往玄关大厅望了一眼,“那么那位维利耶先生不会受到伤害吧?我完全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还以为他们是真的想为他擦一下鞋子而已呢!”
“受伤那倒不会,最多丢点脸而已,但说实在的,他也太大胆了,居然敢冒充贵族的名号!这要是子爵府的人追究起来可是能上巡警法庭的,只能希望他被轰出去的时候识趣一点,不要继续激怒子爵府的人吧。”
阿尔莱德这么说着,这时候他们已经快要走到德·布戈涅子爵夫人面前了,阿尔莱德便停止了谈论这个话题。
他们所身处的这座府邸可以说是一座完全为了举办大型舞会而建造的宫殿,德·布戈涅子爵府邸由多个相连的大厅构成,今晚第二大厅、第三大厅和第四大厅都被当作了舞会的会场,到处都点起了明亮的灯火,用作装饰的雕像脚下堆满了盛开的珍奇花卉,每一个大厅里都能看到身着子爵府邸制服、随时等候吩咐的侍从。这三个大厅的结构如出一辙,都是被设计成了两层的样式,楼层之间由坡度和缓的加布里埃尔时代典型的巨大大理石阶梯连接起来,即使是穿着跳舞的鞋子的女性也可以毫不费力地登上去。
舞会的举办者德·布戈涅子爵夫人和她的儿子小德·布戈涅子爵就在第二大厅中间等着和从玄关大厅走进来的客人们握手,夫人今晚穿着有奶黄色绣花的锦缎纯白礼服,配着纯金色的缎腰带,脖子上戴着珍珠项链,发髻上由钻石和黄宝石做装饰的蜜蜂发饰闪闪发光,显得雍容华贵;她的儿子小德·布戈涅子爵是一位算不上非常英俊、但让人一眼看过去就很有好感的年轻人,穿着黑色的燕尾服,领带上别着珍珠的别针,神情爽朗。
提前抵达的宾客已经有很多,到处都是鲜花、珠宝和华丽的裙裾,没有人受到刚刚在玄关大厅发生的那一点小小风波的影响,也没人知道曾经有一个巴黎大学的穷学生费尽心思想要踏入这个大厅里却惨遭失败。
这里汇聚了整个巴黎所有有身份的人和自认为有身份的人,夫人和小姐们的衣裙华丽得仿佛要穷尽裁缝和艺术家的想象力,人类的造物要与神灵的自然界相媲美。所有的华贵服饰面料都能在这里看到:里昂丝绸,中国绉纱,华丽的锦缎和天鹅绒;所有你能想象到最漂亮的红宝石、绿宝石、蓝宝石和钻石,被簪在梳得高高的发髻上、戴在白皙光洁的脖颈上,也被镶嵌在手上的戒指、胸口的胸针和衣袖的袖口上,在从中庭悬坠下来的绚丽枝形吊灯的映衬下闪闪发光,几乎令室内的一切镀金装饰都黯然失色;缀成流苏的珠串和垂下的热带鸟羽毛衬出贵夫人们的婀娜多姿,编成发辫型的珠花闪动着动人的光泽。所有这些最奢华的珠宝、最纯正的颜色和最令人惊叹的服饰设计撞击在一起,共同构建出了这一片梦幻般的华美——穷尽所有的词汇也无法形容出这一片绚烂的盛景,这里是园艺家的花房,神灵的首饰盒,金钱的歌剧院。
作为举办舞会的主人,德·布戈涅子爵夫人和小德·布戈涅子爵身边汇聚了相当多的上流人士,这些宾客的身份尊贵,每一位都是那位在玄关大厅中不幸折戟的大学生梦寐以求能和他们说上话的——其他国家派来的大使,得到国王重用的大臣,世代为国王效力的贵族;德·布戈涅子爵夫人非常从容地周旋在这些身份高贵的客人之间,得体地和每一个人打招呼,对不同国家、不同身份的客人都应对自如,没有让任何一位宾客感到自己被冷落或者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