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路易只能慎重地对阿尔莱德提出自己的意见。
“你是认真的吗,阿尔?每年四万法郎的收入,你确定你不是在说傻话?”
“四万法郎一点也不多,我的小路易,你在乡下太久了,不知道想要当一个合格的巴黎人需要多少钱,如果我想要成为一个真正的巴黎人,每年四万法郎的收入都只能说是够用而已。” 阿尔莱德翻了个身,悄悄跟他咬耳朵:“不过你不要跟我父亲说我的想法,他那个人那么固执,肯定会认为我是异想天开,不把心思花在寻求官职这样的所谓正道上;可是如今的世道是非常现实的,想要有油水的官职,就必须拿大把的金路易去打通关系啊!”
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阿尔莱德紧紧地闭上了嘴,他的神情简直就是在说:“你尽可以说我昏了头脑了,说吧!”
路易还是很不适应这种唯金钱论的说法,在马贡,人们是从来不会这么直白地谈论金钱的问题的,他们最多含糊其辞地用“某先生每年能以一百法郎的价格卖出一千桶葡萄酒”这种话来猜测一下谁每年的收入是多少。
再次听到阿尔莱德这野心勃勃的想法,就算是路易也被他说出的这个数字吓了一大跳。
“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路易。”他很不情愿地承认:“我有时候恨她,特别是看到她跟那些花花公子一起散步的时候;有时候又想她想得发狂,哪怕明知道是个奢望,也会不由自主地跑到布洛涅森林去,只为了见她一面。”
就像是要说服好友,也像是要说服远在夏布利的父亲一样,他这么对路易说。
“这个我可以保证,”阿尔莱德说,“我会离那些吸血鬼远远的,现在想想,当时动用了那笔本金被父亲痛骂一顿都比借犹太人的钱好,毕竟他们的利息实在是高得可怕。”
“我知道她的身份,我知道她不是什么公爵夫人也不是什么贵族小姐,我有分寸的,路易。”
虽然说着这样的话,努力想要表达自己还算是理性地看待玛格丽特的存在,阿尔莱德的语气却带上了犹豫,一点也不像谈起他经营的事业时那样轻松自如了。
“哎呀,我天真得可爱的路易,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在其他人面前承认呢?”阿尔莱德嘲笑了好友一句,“在巴黎,很多事情是只能做,但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哪怕事实就是那样也不能说出来。”
“这也不能怪我,毕竟马贡还真没有玛格丽特小姐这一类的人——啊,我没有别的意思,阿尔。”
“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不是吗?反正,我总是要有一个情妇的,如果不是她也会是别人,我还得花时间去寻找新的女子呢!”
“我知道你没有嘲笑的意思,你对破产的无赖都很温柔。”阿尔莱德很烦恼地搔了搔头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吧,我现在肯定不可能成为玛格丽特的‘先生’的,所谓‘先生’,就是在金钱和生活上供养她们的人;我现在没有这个能力和金钱,但是我又想看见她。”
对于他这个要求,阿尔莱德就有点为难了。
“除了这个,你能不能再也不要去赌场?那种地方,实在不是正经人应该踏足的,就算你侥幸在那里赢了一次,它也迟早会把你从它那里得到的夺回去。”
手来发誓了,“如果不合法被人揭发出来的话,我还能在巴黎立足吗?我的目标可是要在三年内拿到每年四万法郎的收入呢,怎么可能让一点蝇头小利阻碍到我以后的前程呢?”
阿尔莱德愕然地坐了起来。
“这个我没办法保证,”他说,一看路易似乎就要生气,赶紧加上了一句:“你知道的,有时候要跟一些人打交道,就必须得到一些不入流的地方去,如果你露怯了,他们就会看轻你,给你使绊子;不过我向你保证,我知道那种地方的把戏,绝不会做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在赌场里输掉的赌徒,这个我还是有分寸的。”
“时间不早了,我们先休息吧——我想留在巴黎一段时间,也许到时候你可以带我去见一下那位
听到玛格丽特的名字,阿尔莱德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他的脸上显现出一种年轻人特有的烦恼神情来,就是那种陷于热恋中的人才会露出的苦恼神情。
“我不是很懂你所说的茶叶生意,不过既然你认为可以通过这个途径来获得你想要的收入,我也不能干扰你的选择。”他说,“但是我不愿意你沾染任何跟高利贷有关的东西,你能不能答应我,绝对不要跟犹太人合作?”
“好吧,”路易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那么还有一个问题——那位玛格丽特小姐呢?”
结果出乎他的意料,路易没有说话,而是沉思了一会儿就掀开被子走下了床。
“路易?”
回答他的是蜡烛被吹灭了,卧室里陷入了一片黑暗。
“我记得你好像说过那位玛格丽特小姐可没有承认你是她的‘先生’。”路易毫不留情地指出了这一点,不过,他又好奇地问了一句:“所谓承认你是她的‘先生’,就是在大家面前认可你们之间的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