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约定见面的那天,我特意换上了他最钟爱的白衣黑裤一类的装扮,在脚腕、腰腹、手腕内侧都喷了点香水,郑重其事得不像是去吃一顿过桥米线,而是赴一个重要的期待已久的约。
在出门前再次镜整理衣襟的时候,我看到镜中人眼里含着显而易见的笑意。原来,只是去见一个和他相似的人就能让我的内心如久旱逢甘霖一般焕发出新的生机吗?
想到这里,我的面容刹那间冷了下来。我已二十九岁,再不是不经世事的年纪,那年轻男生藏在信息里的爱恋之心是如此明显,而我却轻易随了他的意,指不定会给到他错误的暗示。
不说我根本不可能对一个小我十来岁的小孩儿产生别的想法,就是我真的生了他心,我们之间都还横着我和他的过往。那个只会出现在回忆中的人,几度陪着我从隆冬到盛夏,我曾满心满眼都是他,实在是不该再装下旁人。
这三年来,我本就从未去看望过他,伏于墓前为他烧纸钱,跪于佛前渡他脱苦难之类的事情,我更是从未做过。要是现在连心思都不再全权放他身上,那个小气鬼就该闹了。
我把衣服脱下,再度换成了柔软舒适的居家服。打开软件,找到熟悉的头像框,盯着那句不见不散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便开始输入文字。
“抱歉,今天临时有事,不能赴约了。”
对方刚好在线,手机顶端一直都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我静静等待了好一会儿,最终却什么消息都未收到。
等到那行字彻底消失不见,我便瘫在了沙发上,一手盖住了脸。这样也好,他大概不会再联系我了,有谁会对一个临时爽约的人心生好感呢?不会了。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身上的香水味儿也变得若有似无,我索性懒得清洗,径直走向了卧室,打算藉着这个难得的午后睡个好觉。
再次醒来已近黄昏,一看时间,原来我睡了差不多五小时。我拖着疲乏的身子走向厨房准备随意弄点吃食,但楼下传来的动静却让我顿住了动作。
我屏息凝神,折回健身室拿了一个棒球棍才步履轻慢地下了楼。就在我准备出声威胁那人不要动作的时候,一直背对着我的人转过了身,直让我惊在原地。
他有着和我初恋相似的脸,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的年纪,他笑着对我说,“担心你,所以还是决定来看看。想着你大概率没有吃饭,就给你带了一份过桥米线,还是生的,需要自己上锅煮。”
电光火石间,我便猜到了眼前人的身份。可我不记得我有告诉过他我家的住址,我更不可能在社交平台透露任何个人隐私。
面对这个无故出现在我家的成年男性,我心中警铃大作,面上也没了基本的和气,直接冷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儿?”
他伸手在我额头探了下,低低笑出了声,“你该是烧糊涂了。你给我发的信息啊,忘记了吗?”
他的语气是如此坦荡而笃定,我一把扫开他的手,大步走向茶几,拿起手机一看,他说的果然没错。
“抱歉,今天临时有事,不能赴约了。”
“能说说是什么事吗?”
“我身体不太舒服,改天再约吧。”
“需要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吗?”
“无碍,睡一觉就好了。”
“乖一点,告诉我你家的地址,我需要确认一下你的安全。”
我愕然地看完了聊天记录。除了第一句话外,我没有任何记忆。但是手机在我手上,这记录却是做不得假的。
更让我愣怔的是,我好像真的发起了低烧,躯体疲软,喉咙发哑,隐隐有头重脚轻的昏沉之感。所以,我该是真的烧糊涂了,且在迷糊中把住址给泄露了出去。
那门禁呢,他怎么过了物业那一关,又怎么进的我家大门?
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他关了火,侧着头看向我,“说来你们物业还挺尽职尽责的。你之前给他们打电话说明了情况,我来的时候他们便仔细确认了我的身份。听我说你生病发着烧,还主动给我带路开门。”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但又好像一切都理所当然。但从目前的情况看来,这个年轻的男生确实没什么可指摘的地方,大老远跑我这里来,为了让我吃上一顿晚饭而好一通忙活。
我清清嗓子,对着他道了句辛苦,然后便折去了饭厅。我想,和这个小孩儿一起吃一顿晚饭,那个家伙应该不会生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