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篮球场上的校队还在灯光下活动。
歪龙头载着两个身影,滑出了校园。
夏夜的晚风很凉,尤其是蓝天与黄昏交接的这段时间,有种奇妙的芬芳飘在风的吹送里。吵杂的人声彷佛在远方,却又还能听见那份热闹,让这时候的时间不至於跟凌晨的黑混淆。
坐在後座,叶广抓着徐启章的衣角,浏海被风吹了开。
表演结束後,「吉他收去教室吧」、「明天政见吧发表你要讲什麽」、「欸脚踏车去修一下啦」……他们无边际地聊着,就是没去回忆刚才的表演内容。
徐启章还是老样子,盯着他笑而已,没说什麽。
说什麽才好呢?叶广看着河堤对岸的点点星光,有种在太空旅行的错觉,然後徐启章好像说了什麽,刚好有火车经过,咖搭咖搭轰隆隆。
「什麽?」叶广大声地回应,让徐启章又讲了一次。
原本就很飘忽的嗓音,被火车的声音一冲撞根本连渣都没掉进叶广耳里。
「你说什麽啦?」扯扯他的衣角,不知道是被火车吓到还是怎样,又加速了的心跳。
看着徐启章背影周围的背景在後退,他似乎直了直老是驼背的腰,又叹了口气,淡淡地说了句没事,然後又继续弓着背骑车。
而叶广也没再问下去,盯着彼岸的星光,直到进了住宅区後被屋子挡去了视线。
停在叶广家的铁门外,下车说了谢啦,叶广低头乔了乔书包背带。就算没看见徐启章的双眼,他依然可以感受到那双在路灯照射下、紧抓着他不放的视线。
感觉如果再不动,就会这麽胶着住了。
从脚底传来了想要逃跑的讯息,叶广脚趾紧张地扭动。
「那、明天一起加油罗,掰。」叶广匆匆对他挥了下手,正想转身进门,突然手腕又贴上一股熟悉的温度。
徐启章双脚支撑着歪龙头,坐在脚踏车上抓住了叶广的手。
心脏传来像庙会一样轰隆作响的鼓动,轰炸他的脑袋,而引爆点就是徐启章的手。
他感受到徐启章手上因为弹吉他而生的粗茧,而那比任何一个碰触都要让他麻痒。
属於另一个人的力气紧抓着他不放,另一个男生的力气……
叶广没回头,呼吸乱了节奏。
「叶广。」很轻、很轻的叫唤,那或许是徐启章最表露情绪的一次,叫他的声音。
为什麽不回头?回头会有什麽?叶广帅气的脸热得满头大汗,头一次感觉到那真正威胁他精英生涯的炸药,就在他身後。
「干、干嘛?」现在连讲话都像帕金森氏症一样难挨。
「我……」
「等等!不要说!」举起一只手阻止了徐启章,叶广还是没有回头,只是已经像跑了百米一样气喘吁吁。
他大概也想得到身後的徐启章是什麽表情:欲言又止地愣了愣,然後又像放下什麽一样地笑了笑,进而放开了他的手……
接下来是他就这样跑进家门口,从此见面只能尴尬的互相点头,到了毕业也还是没再说过任何一句话。
然後他不再坐他的歪龙头回家、没再去喝他神乎其技的蛋花汤、没再收到他MSN传来的任何一首歌、也没能在第一时间听见他充满情感的音乐,他们从此形同陌路,因为他不敢回头……
而精英是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对吧?
念头一转,他反手抓住徐启章真的放开了的手,叶广转过头,捕捉到徐启章淡然的落寞表情转为惊讶的那瞬间,心痛了下。
不要露出那样的表情。
叶广咬咬牙,想要说话,话却挡在牙後,突然明白徐启章之前说的「有些话很难说出口,所以他唱歌,来跟这个世界沟通。」
连带地想起那时候的他,笑得腼腆也灿烂。
那样的笑容才是他应该拥有的,而他不应该永远持有那淡然、认命的微笑。
那是从心底翻涌上来的保护欲。
叶广一个冲动手一个用力,不知道是拉是扑,反正结果就是歪龙头再次仆街,而徐启章整个人跌在他身上。紧紧环抱住徐启章的脖子,叶广把他的头压在肩颈处不让他起身,因为他不想满脸的窘态被徐启章看见。
「叶广?」尾音有些颤抖,那是兴奋的期待,不确定的双手也缓缓爬上他的双臂,抓着他的袖子不放。
「……」妈啊巴别塔啊讲话啊!怎麽这麽难!
而且两个大男生这样躺在路上抱在一起实在有够诡异的啦!
幸好这里的高级住宅区晚上都没什麽人……叶广心跳一百油门已经催到底,但还是想不出来要说什麽。
似乎懂得叶广的沉默,徐启章在他耳边叹息,却没有遗憾的意味。
拍了拍叶广的头,示意叶广松手,抬起头来,看见叶广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他笑着捏捏他的脸,把他拉了起来。
牵起歪龙头,徐启章稳了稳身子,而那短暂的沉默让叶广坐立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