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起来,“喂。”
中年女人咋咋呼呼的声音传来,“在干嘛呢?这周回不回家吃饭啊。”
“我搬家呢,没时间。”奚寒回道。
“你个没良心的小崽子,好好的家里不住非要出去租房子,嫌钱太多是吧?”女人瞬间生气了,又开始止不住地数落他。
奚寒也有些不耐,“妈,我单位离家多远你又不是不知道,说这些没意思。”
“行,你现在脾气大了我说不动你了。”他妈还是老一套,和尚念经似的,“不回来住也就算了,抽顿吃饭的时间也没有?你姑妈有个朋友的女儿……”
亲人的固执有时候真是无法理解,无论奚寒说过多少遍,他们都能若无其事、装聋作哑,好像儿子并没有违背心意,依旧能够轻松变回理想中的样子。
“妈,”奚寒打断她,“我有男朋友了,别再试图给我介绍了。”
“……”,絮叨一下子熄了火,片刻后是一声长长的叹息,“你就非这样不可?儿子,妈希望你做个正常人就这么难吗?”
“这不叫不正常!”奚寒皱眉,低低地骂了一句,“我耐心说你们不想听,吵架最后也是两头难受,我这辈子就这样,变不了了,你和爸到底明不明白?”
烟早就忘了抽,累积成一截烟灰,随着他手指的狠劲骤然落下去。
“两个男人在一起算怎么回事儿??”无法回避的冲突横亘在中间,疲倦像浓厚的乌云弥漫在对话里,“能幸福?能有下一代?能被社会接受?你别做梦了。”
这一连串问题让奚寒的舌底都泛起了苦。
是的。这就是他们从未变过的态度。
亲子关系已经变了质,让他无法自控地耳鸣,让他时时痛如刀绞,仿佛一场漫无边际的刑期。
对话再次不欢而散,奚寒率先掐了电话。
现实注定成为不了童话故事。并非每种刻骨的矛盾都能悄然消弭,在包容中迎来圆满。
这世上永远有释然的和解,也永远有无法原谅。
决定离开的时候,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阳台上留下了一盆颓败的牵牛,此时正被风触动枯枝。
奚寒把烟头扔进矿泉水瓶,有些脱力地拧上盖子。
小区里有带孩子玩闹的父母,三三两两地走着,在游乐设施边发出快乐的笑声。很多年前,他们也曾是这样的父母和小孩。
万物嘈杂,他却突然想起一首安静的诗。
诗人这样说道:“大概因为所有的悲哀,痛苦/都清晰而不可躲避/才会有秋天,才会有夜晚/才会有死亡让视线模糊。”
在多年来最快乐的时候得到的评价是不会幸福,即使他已走上了父母认为不可理喻的岔路——他亦觉得这是一生最正确的浪费。
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写一个和解的故事,大概除了爱情是童话,其他的一切都只是现实。我简直就是魔鬼本鬼。
小糊文竟然也300收了,感谢每一位支持的读者。
第34章 搬家进行时
收拾妥当后没多久林遗冬就到了,他发来微信的时候奚寒正把烟头之类的垃圾塞进袋子里。
回了句语音让他直接上来,奚寒干脆把大门敞开。
正巧搬家公司的人也到了,三两个人坐同一趟电梯上来,林遗冬站在最后面,他今天一袭运动装,个子又挺拔,乍一看显得特别年轻。
简单打过招呼,奚寒就让他们都进来了。
师傅们都是干活利索的人,一眨眼的功夫就给零零散散的箱子上了层保护,搬起来就往楼下走。
大概屋子里的烟味还没散去,他们抬东西的空挡林遗冬走过来低低问了句,“怎么大早上就抽烟了?”
有关父母的事奚寒不想多提,他不是那种愿意把心上的负担施加给对方的人,关系越好越舍不得,便长话短说,“刚和家里打了个电话,有点烦。”
林遗冬一贯体贴,看他的神情便大概猜得到,也没有多问,只说,“到那边还要整理,咱们抓紧时间吧。”
奚寒嗯了声,弯下腰准备搬,也许是心情不好,他忘了脚边最近的这个箱子里装的全是书,一时竟没有抬起来。
这就有点尴尬了。坐办公室的人久不运动,猛地要干体力活,却发现自己早就不比当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