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枫虽脱绿,着霜未全赤。
夕照似锦帐,遥认接天红。
“凌霄,树林里埋伏是怎么回事?”胡灵耶扬眉而望,清漆的目色全无莹磨之力,只茫茫然逞怒问一句,“你自己去找允羲河,还打招起来。先前我不是早说过,只看一眼那人是不是真有他说的那么好?”
凌霄捻眉,见萧白珩玩味地收手看过来,原是亢心憍气也不免颈后一红,磕绊地说道:“臣下只是不服,知他在营,想与他比试,”凌霄懊躁地抓抓颈后的碎发,看了眼萧白珩手中软剑繁复的纹饰,心下有所思,也对他解释道,“只那后来的弩手与我无关,我彼时疑心有人意在托住我,以害主上,初看到林间有人埋伏便抽身走了。”
“丘兹国人?”萧白珩并不接话,只扬目中芒,依着当年军中趣记推演着问了这话,又见凌霄眸光一震,这便确认,“……丘兹国人与南齐互不相犯,不过,你是如何知允羲河在营中的?”
“我——”凌霄讷口,被他掩在身后的胡灵耶却忽而跃前,确乎是生得一副鲜明灿蔚的模样。
胡灵耶狡黠地踏前一步,却实则多有困惑地讨商量道:“我告诉你我们怎么知道的,你告诉我淳钧王在哪里好不好?”
“淳钧王是陛下亲子,料想皇家人自然是待在宫中,王公贵戚随意出入草市巷野,若被人擒住、利用就不好了。”萧白珩声响清越,笑得温温然,话毕却是一转,看向立前的凌霄。
凌霄默算揎拳,盯看萧白珩的目光里也带上半明不灭的戒心,最终只拦下胡灵耶,认输拱手道:“阁下所知在我之上却未说透,那阁下更须知许多事与我们无关。”
“西戎的汗王知晓主上好玩之心,又知当年被捉被纵一事,这才眼引主上与他一同来中原,我疑他才跟来。只这一路汗王看出主上不过是小玩儿闹,能成事的人在温宿,过了葵榆关便分路行事了。”凌霄目色凌铄,话说至此又歇气,只余恳切之意。
萧白珩初听此话眼中一时掩不住恫胁之光,片时才垂眉沉声问道:“西戎汗王,还有……”
“我所说只为平安带主上回丘兹,不愿为他人刀匕,平白与南齐结仇。”凌霄松下按剑的手,挟住胡灵耶的手臂,对萧白珩道,“西域诸国间都知汗王为保他甥徒坐稳单于之位的私心,也知他白杨林一战的怨耻,阁下若有心,当防他;我只希望护主上来去,丘兹并无插手战事之意。”
凌霄见萧白珩不言,忽而又揣想暗指道:“汗王是巧诈之人,主上无心才未参预进去。只是温宿的小王爷不同,他本无继位可能,母族流连荒亡,与汗王有所交换也未可知。”
施惜文愣瞌地环顾两几人,一时想不通自己该不该继续听下去,只是看着萧白珩道了句“多谢了”,将凌霄与胡灵耶放走。虽则后者明显还想问淳钧王的事,也被凌霄提起来带走了。施惜文默默咽下淳钧王是谁的疑问,却揪扯下几根头发,萧白珩看不下去才说了:“淳钧王就是小琰,是他抱着父皇父后定要个威武一点儿名字,说是要与抚远将军相配,这才封的。左不过也只是私底说说,大概是允羲河的托词,只是不想勾起旁人的好奇。”
话至过往旧事,萧白珩难免想起楚泽遥从前提起过的废太子萧长烨,时人曾有一异域美姬不知所踪。
虽则当年废太子逼宫一事已过多年,但其人于朝中的旧势依旧涌动,堂上堂下的鞭斥不过是扬汤止沸、痼疾难除,料想也是有其余勾连。
夜声如噎,夜月揉损,不知谁相从。
单桓应约叩开紫祥山庄的角门时,接引他的是个从官,两人行过凄暗的草径才至内厅。单桓再见到万俟昊,不免心有气决,先开口笑道:“原来弩矢没石的汗王也是岁月杀腔,技艺早不比当年,更是连是自己放出的箭都不敢认下。非但没能取人性命,还平白将王廷的人激怒。”
万俟昊被说得气塞壅间,却状似无意地接道:“小王爷说这些也无妨,到底西域诸国才是一处来一处走的,你就是再能言,你的中原人也不会再信你了。”
单桓看了眼万俟昊,接过仇末仇递过来的皮卷地图,看着图上绘的退路,他也知道自己再同萧白珩说什么都无用了,有些事只是说说的话,便不配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