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也是个疯子吗?”温初月笑了一下,蹲到温乾面前,继续道,“最后再跟你说几句实话吧,我的腿的确是瘸了,是不可能医好的,但可以依靠一种特殊的药暂时恢复一段时间,只不过那药有很大的毒性,长久使用下去,毒性侵入心脾就会暴毙而亡,现在么,大概还有……”
温初月停下来看了一眼黄韫,黄韫没说话,只摇了摇头。
“……还有不到三天,所以啊,从我第一次服下那药的时候,就决定要在我死之前毁了你。幸好,时间刚好来得及。”说着,站起身将手中的翡翠戒指扔了出去。
一见温初月将戒指扔了出去,温乾就顾不上和他纠缠了,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趴在栏杆上,眼巴巴望着戒指被扔出去的方向,拼命地伸长手臂,企图在一片虚无中抓回那枚翡翠戒指,口中不停地念叨着:“婉云,婉云……”
“若这就是你爱她的方式,我想她宁愿不要。”温初月冷嗤一声,“别什么都说是为了婉云,婉云并不需要你做这些多余的事情,你口口声声说‘都是为了她’,只不过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一开始就有谋取权利的欲望,而你的亲妹妹正好是个无法生育的嫔妃,你毫无犹豫地将大女儿送了过去,并不是为了缓解妹妹的困境,而是要在盘根错节的赵家皇木上埋下自己的幼芽。或许就是你和妍贵妃的刻意引导教育,才让赵宸起了不该有的欲念。
“赵宸她很符合你倾注所谓‘爱’的条件,乖巧听话,长得和婉云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将你想要做的事作为自己的毕生追求,像是为了迎合你的喜好打造出来的‘完美的婉云’,于是,你为了这个‘完美的婉云’,舍弃了那个有缺憾的真实的婉云,替她扫清了所有的障碍,甚至不惜以自己的生命为她铺路,然后告诉自己,做这些离经叛道之事,让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都是因为爱着婉云,真是可笑。”
“你画过很多幅婉云,老管家收拾东西不小心看到时说画得很逼真,神采和夫人活着时一模一样,你画那些画时的神情我还记得,眉头总是紧皱着,眼中似有一片化不开的悲伤,可你笔下的婉云总是在笑着。画上的她穿着宽松的罗裙,一只手轻轻搭在小腹,脸上甜甜的笑容显得有些腼腆,大概肚子里正怀着你的孩子吧。说起来,温烨关于母亲的唯一记忆就是她总是坐在门口一边绣花一边等你回来,绣的是一朵好像怎么都绣不完的云绢花,就是她送你的翡翠戒指上刻着的那一朵。我想她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携满堂儿女和你一起平平淡淡地度过余生吧。”
温初月说完,走过去将倒在黄韫肩头不省人事的阮慕阳用力一拽,拽到自己怀里,道:“我对他没兴趣了,剩下的随你们吧——老头儿,看看这玩意儿还有多久完全形成。”
说着,将印有婆娜神像的手臂伸到黄韫面前,黄韫正要抓起他的手臂细看,却被宋颉捷足先登了,宋颉粗鲁地撸起他的衣袖,顺着他手臂上的纹路仔细瞧了瞧,瞥了一眼温乾,语气淡淡地说:“距离你成为另一种疯子,应该不超过五个时辰了。”
这回温初月倒是没介意宋颉淡漠的态度,冲他点了点头:“谢谢,那我先带他回家了。”
黄韫惊讶于温初月理所应当的语气像是把喝醉的夫君领回家的娘子,印象中这好像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地把那别院称之为“家”。
宋颉则惊讶于他客客气气的态度,忍不住叫住了他:“等等,这是解药,解那鬼蜮血祭邪术的药。你手臂上这个也有压制之法,但还要一点时间研究。”
温初月愣了一下,从宋颉手里接过一个白玉小瓷瓶,疑惑道:“这东西还有解药?”
宋颉:“是的,温乾对鬼蜮之术这么了解,必然是弄到了记载血祭之术的古籍,这是我在姿丽堂的意外所得,前两天才将解法参透出来,要以鬼蜮之主的血和七色堇做引子炼成,这两样东西刚好都有——鬼蜮之主亲生血脉的血也行,幸好当初他救出了蓉儿那孩子。我今天来晚了,没能拦住他,也都是因为在炼制这解药。”
温初月又道了一遍谢,转身就要走,宋颉又嘱咐了一句:“他服完解药后,因蓼祸产生的感情可能会消失,记忆也会短暂的错乱,可能……可能会不记得你。”
温初月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再次要走的时候又被黄韫叫住了。
黄韫:“初月,你一定记得在这个婆娜神像形成之前来找我,不然你的神志也错乱了不及时医腿的话就真的没了,其实我建议你现在就跟我们走……”
“啰嗦,你们师徒俩比青楼的老鸨还要啰嗦,”温初月很贱地笑了一下,转过身去,“我想和他待一会儿,再给我一点时间。”说完,也不等人回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黄韫不满地嘟囔了一句:“说得跟你去过青楼似的,你说什么都依你,皇帝不急,我这太监急什么,呸!”
寒夜越发深重,冷风从温乾宽大的袍袖中穿过去,带走他干枯的皮肉上仅存的余温,他的牙齿颤得厉害,目光也浑浊不清,而后他看见了远处一簇白色的火焰,明亮而温暖,婉云明媚的笑靥就映在那火光之中,不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