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岁月缓,僻处诸事慢。小耳自从跟了道长返回荒山,已过了两年多时。
‘道长救我!’小耳抬起头,盯着皓首道人,正对上仙人之姿,目若灿星,气若霭云,端立定拔,万古昌明。
‘道侣?’
小耳说了这么一大通,道长却不正面答他,只瞧瞧那陶罐,又问小耳,‘那筑基修士是你什么人?’
‘你我倒是有些机缘。上次一别后,你已筑基,天赋可贵,如今却也可惜,我看你死气入体,心脉灵台,皆被侵染,虽能封守,却难尽除,只怕于你日后修行,是大大不利。’
‘道长?’小耳不解,‘怎么是你?这是何处?’
再看小耳,却又昏死过去了。
青年初时还维持几分矜持,待吃饱了,便显出些亲昵,等两人收拾将停,青年已经缠在小
‘虽未结道,但他与我便和道侣一样。’小耳面上微红,却依然说的清晰坚定。
‘他是我的双修道侣。’小耳说着,却忽地想起王六,心念翻转,原来道长每次见他,他都有了新亡故的情人,才不过半年间...小耳微垂了眼。
这日,是他出山采买易物置货的定时,他照例在旧时与王六过活的那处猎屋歇脚。天光渐暗,小耳面有企盼,却又皱了皱眉,再缓了神色,打理着屋子,拾掇出一顿饭菜,才落定了,却不肯吃,似是在等着什么。果不其然,日落之前,一个矫健利落的青年,入了这院子。
三日后,小耳醒转,躺在一处巨树的空根之内,风和日丽,鸟啼虫鸣,小耳恍惚之中赫然惊查自己已出了那浆洞,又忆起郑华的尸身,还有重重的死气向他袭来,忙起身向外而去,直撞上一人,正是那皓首道人。
小耳似是终于整理好了情绪,转身放下手边陶罐,拜向道长。
‘是!’
‘多谢道长救命之恩!小耳无以为报,却还要再求道长一件事。’小耳说完,却是叩首深跪了下去。
小耳静看了一瞬,他险死还生,神魂两驻,面上更是空冥清冷,双目神光更似永驻于寒漠广域,深海浩空,幽远无垠,唇间轻声抿出一句,‘和你在一处,便可以了吗?’
‘何事?’
散仙人更觉奇怪,那心脉中死气又有外溢之象,忙施层层叠叠法阵在心脉各关键处,阵守封压,将死气牢牢阻隔在当中。
小耳再去看那陶罐,他的华儿,竟然已是一罐骨灰了。小耳静默不语,一双枯眼只粘在陶罐上,探手抚住。
‘我看那些尸身,多是身死已久,只一具倒在你身侧的筑基修士,许是你的熟人?’道长说着,指了指树根角落处一个陶罐,‘当是新亡故的。’
‘你先随我去,日后如能除去你体内死气,修炼一事,再做考虑。’
经脉里的死气侵染倒还好收拾,催灵理气,死气自散,可一路清到心脉处,死气浓聚,此前从经脉里清走的死气竟似都集中到了心脉,再探触灵台,这生死地纠结附生的死气,竟不能以客居灵力生除,只待封守了。
‘你死气缠身,若不能尽除,莫说修仙一事,便是保命也是艰难。’
‘请道长收我为徒,教我修行之法,引我入修仙正途。’
小耳一喜,便迎了人,两人颇有默契地吃了顿饭,又一起收拾了碗筷。
散仙人颇为惊讶,他本就打算以道长身份,收留小耳,不想却是小耳先来求他。
小耳不曾飞得这般高这般快,但腰侧有道长从身后牢牢将他固住,怀里更是紧紧抱着华儿的骨灰陶罐,他在云端掠风而驰,自从此番醒转,就全不能感知体内灵气涌动,却是有生以来头一回自知信念坚定,要踏上这渺渺修仙之途。
小耳见道长沉默不答,也不气馁,只继续说到:‘自从道长传我炼气通阶功法,我才修了半年,便进阶筑基,实是大有修仙的机缘。虽然我曾拜入国师府中,但除了以双修之法助益进阶,我未曾修过其他功法,便离了国师府,若说功法师承,我实是道长门下传人。道长灵压摄人,前所未见,定是已经结丹,位列真人,还请道长看在我已筑基,又与道长机缘不浅的份上,收我为徒,引我修仙。’
‘你死气侵体,莫要乱动!’道人按住小耳。
散仙人顿觉惊奇,这死气倒像是已有意识,竟这般狡猾。此时怀中人畅呵了一口气,小耳却突然醒了,他双睫微闪,睁开眼,正对上皓首道长一双妙目,静湖无纹,似有探冀。
散仙人招出灵剑,携了小耳,御剑而飞,两人还带着一罐骨灰,就往初遇时的那座山谷飞去。
道人便娓娓道来,解释说此处是在灵山山腰,只因他前几日来巡游,一路游到山顶浆洞,却发觉洞内死气大盛,下去查看,发现洞里皆是修士尸身,只一个小耳还有几息活气,却巧还是旧人,救他出来便昏睡此处已是三日。再说那洞里已是一路通连鬼界的破界之地,生人不宜靠近,道长这几日又仔细封镇了浆洞,为防鬼修魔修利用,还处理了洞内的修士尸身。
体内,是散仙人再为他祛除死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