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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遂了然地看着他,眼神疲惫地靠着椅背,双手交叉放在腿上,转首看向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
尘封的房间,扑面而来的闷。
他哑着嗓子问他,“这一年里,你再没联系过她,对吗。”
那个他曾义无反顾离开的,他们的家。
他看不见对面人的表情,只是负责说完他要说的一切,“桌上的这一份,是她过往的全部资料。我想她没告诉过你,但是作为……她最后一个爱的人,你应该知道。”
柏彦冷冷看了他一眼,易遂面前摆着一个文件袋,他不清楚他的来意,到底是拉开沙发椅坐下。
易遂在他落座的瞬间,看见了他手上的那枚戒指,深色的瞳孔收缩一瞬。
然后,易遂缓缓看向柏彦,对他的怒火不是畏惧,不是嘲讽,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可怜和同情。
输入密码的手没有一刻停顿,仿佛他阔别此处的岁月里,已演练过无数次归来的场面。
可他还是翘起长腿,靠在椅背上看向柏彦,“我拿你在公司的前途逼迫她,她为了你,来找我。”
他没有起身,比了个手势,“坐。”
他走进来,茫然地回身,看向被温暖灯光照亮的家。
“我当然爱你。”
可是厨房是冰冷的,没有丝毫烟火气,只有流理台上,放着的七袋,早已烂掉发毛的,滋生出小飞虫在环绕的,橙子。
他走进卧室,卧室空无一人。
“这世上如果没有了你,它也不必存在了。”
他在风中转身。
他想,那或许在厨房。
她都走了这么久,还有什么事,可令他心有波澜。
他最后与她道别,虔诚地笑,“谢谢你,教会我什么是爱情。”
他缓声说,“孔翎死于去年十月。宫颈癌。”
柏彦有柏彦的原则。
卧室门还半开着,好像下一刻,就会有她从门里欢快地跑出来,蹦到他身上,勾着他的脖子对他笑——
上车的时候,蒋嘉俞电话响起,他看了眼屏幕上的名字,还是接了起来,语气带着笑,温柔地连连应——
“一周年纪念日,我当然知道,礼物都买好了,这就去接你。”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样回到了家。
他沧桑了些,不是面容,而是整个人的气质。
她在炖汤,或者炒菜,一面怕胖,一面又要晚上做好吃的给他。
“老公,我想你一天啦。”
易遂闭上眼,言尽于此,“她的墓里,只埋了一件东西——”
这一整年,易遂多次尝试联络柏彦,可他从环仲离职后只去Joshua那里上了一个月的班,然后就陷入了失联的状态。
咖啡厅的角落,穿着西服的男人正端起咖啡,弧度漠然精致的下颔扬起的时候,贵气优雅得让整座咖啡厅里的少女仿佛以为在看什么制作精良的英国电影。
也没收到她的只言片语。
柏彦的眼神一瞬间寒得如同一把刀,易遂丝毫不怀疑,对面的男人下一瞬就要站起来挥拳重击他的脸。
易遂坐在那里,看着男人mai动长腿走来,冷漠且有压迫力。
“好。”
他看着柏彦年轻依旧的面容,和眼神中相悖的深沉,忽然勾唇轻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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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天从家中离去,和孔翎分手,他就再没有主动联系过她。
他们本应是仇人见面,可却不知为何,易遂只觉得自己这一刻内心无比宁静。
“你手上的,这枚戒指的另一半。”
他垂眸,手指握着精致的勺子,轻轻在咖啡中搅拌几圈,没有发出声音,“当初你离开环仲,能那么顺利地再次入职,Joshua那边,也是孔翎帮你打点好的。她用她和Joshua的交情唯一求他的一件事,就是让他与我为di,将你纳入麾下。”
他几乎是双腿颤抖地走进厨房,在流理台旁的冰箱
玄关处的灯,他手指在上面停顿再三,按了好多次,却怎么也使不出力气似的。
柏彦没有动桌上的咖啡,只是看向他,爱和恨都是太费力气的东西,他们之间没什么寒暄的必要,于是易遂开门见山——
可惜,这些是她用离开教会他的。
他其实到这一刻都不能相信,孔翎已经不在了。
“当初,是我逼迫孔翎的。”
“我爱你。”
想起曾经几乎要烧光一切的妒火,易遂如今也显得云淡风轻,面对柏彦绷紧的下颔线,他如同一个诚心悔改、再世为人的刽子手,“我知道你恨不得sha了我,但是听我把话说完 。”
可当那个穿着深蓝色皮衣的男人一脸漠然地推开咖啡厅的门,人们的目光又被他牢牢地吸引住了。
许久,门终于打开。
车子缓缓驶离墓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