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涯一怔,鸨母脸上僵硬了,劝道:“儿啊,这位公子一片诚心,我看你就陪陪公子说说话吃吃酒也行……”女子不为所动:“妈妈,灯也换了银子来了,也够抵月租了,你不听我话,将来惹祸上身,不要责怪女儿。”说完转头直接摔了帘子进里屋去了。那鸨母满脸尴尬走进去,元涯在外边听得鸨母在里头隐隐约约劝说着:“关了灯看不出……眼睛……”“贵人脾气甚好,想来心也是好的……”“这般左躲右藏的,偌大家财也流水一般没了……再这样下去,也是要坐吃山空了……”元涯屏息听那女子一直不肯说话,到最后忽然冒出来一句:“这公子和那日的客人,有些厮像……我不接他。”元涯一怔,却见那鸨母低声又说了什么人有相似的话,只听到女子声音抽泣着道:“谁都救不了我们,妈妈何苦连累他人?”那鸨母终于不再劝说,过了一会儿出来十分舍不得地将那银子还给忠奇:“哎公子,我家女儿身体不适,脾气也坏了些,还请公子宽恕则个。”元涯心中大奇,仍示意让忠奇给鸨母:“我看这位姐姐说怕惹祸上身?可是惹了什么大来头的人,惧怕他不敢接客?妈妈可以与我说说,在下虽不才,在这京中也算有些人脉,若是真受人欺负了,我可替你们出出头,料对方也该给我些面子。”鸨母脸上十分犹豫,拿着那锭银子,踌躇半晌还是将银子还了回来,低声道:“多谢这位公子垂怜,不必了,出去只不必说见过我家女儿就行……元涯道:“妈妈和这位姐姐,可是从南边来?我看口音似是南音。请教妈妈高姓大名?在下姓元。”他其实是想暗示自己宗室的身份,这般兴许对方就敢求助于他。没想到鸨母脸色巨变,惧意愈深,慌慌张张开门请元涯:“天寒露重,公子请回吧,我们不是南边人,你听错了。”元涯看留不住,里头房间的门帘又一动不动,显然那女子绝不会出来,想了想今夜已是意外收获,这等绝色,不妨徐徐图之,不若明日打听清楚备细了,看看到底是惧怕什么人,再做打算。他心里打定主意,便出了来,走回金粉街,看清楚巷子后,这才低声交代侍卫明日来打听,忠奇道:“公子是想英雄救美吗?”元涯道:“如此绝色,沦落风尘,想来定然是被哪家恶客所占,不许她接别的客人,她这容貌,如此特别,明日定然一打听就清楚了,到时候将恶客驱走,美人必要领受我这份情。”
他满怀怜香惜玉的心回宫不提。谁知道 狐怪以皇子之尊,为了个ji子失踪就亲自去京兆府,那确实太有失体面,因此在幕僚的劝说下,元涯最终没有亲自去京兆府,但还是命手下人拿了帖子去传话,命京兆府好生查。京兆府接到这也有些无奈,这在地方官看来,也不过是个恩客争风吃醋ji女失踪的小案,在这金粉街里每天都在发生,甚至只需要楼子们的护卫就能解决,不会有人为了这些事情告官。只是这恩客偏偏和皇子看上了同一个ji子,皇子既然有命让查,也只能查。原本以为按三皇子所说的,那女子丽色无双,有着一红一绿难得的异色双瞳,又带着个鸨母,南方口音,夜里被人神秘掳走,应该很好查。结果没想到一查起来,却全无头绪。先说房屋的主人,查了却只是掮客帮忙租出去的,再问掮客,出面租房的却也只是那鸨母,只说是来京里投靠亲友,带着女儿,女儿生病了,掮客却也没有见到那女儿样貌。倒是和里长报备过路引,里长这边只登记了母女二人从抚州来,母卢三娘,女儿严小烟,这多半是假姓名,但这却又是京里私娼极常见的情况。京里门户人家,大多是外乡人隐姓埋名进京,做个风月行当几年,赚了皮rou钱回去,改头换面嫁了人,又是清白人家出身。官办教坊倒是有真名,却又不允离开京里,母女二人到京里也不过一周不到,自然不是官ji,但看路引,又没有出城的记录。再查现场,更是蹊跷了,门闩被砍断,ji子和鸨母都被拖走,这样大的动作,深巷门户浅窄,风月街又是客人极多之地,如何邻居们全都说无人听到、看到?有经验的推官倒是猜测是仙人跳,母女乃是自行离去。但这细软钱财皆在,三皇子的内侍和护卫作证,因撞坏了那胡女一盏灯,赔了一百两银子。百两银子和妆奁尚在,也还有好几样值钱的物件,宝石妆盒、玉石盆景,另外还有好几件字画,查了都是真迹,颇为值钱,拿去当也能当个几千两银子,只是仓促不好出手罢了。这些值钱物件尚且就在屋内,未曾搬动,可见不是为钱财,不合常理,若是母女自行离去,布置这样子,那这仙人跳骗的又是谁?